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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断骨淬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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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耶!阿耶!”

    周寻雁远远看到刚下早朝的周扬便兴奋地飞奔过去,撒娇道:“玉奴好思念阿耶。”

    周扬抱起女儿,又对一边的石嬷嬷微微颔首:“多谢嬷嬷把玉奴送来,请替微臣跟娘娘问一声安。”

    石嬷嬷:“大人客气了,还请明日把女郎送回宫中。”

    上了马车,周寻雁又问母亲近日身体如何。

    周扬叹气道:“你母亲十分思念你,近日胃口都不太好,消瘦了许多。”

    回府时一家子已经在门口等待已久,周峥今日还特意请假留在家中。

    周张氏搂住女儿,问周寻雁最近过得可还好,见她面上还有几颗红疹又问怎么起了疹。

    周寻雁笑了笑,却未说出真话:“母亲不要担忧,夏日蚊虫多,这是被蚊子咬出来的。”

    又皱眉道:“听父亲说母亲近日胃口不大好,母亲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玉奴在宫里也难过。”

    陪周张氏吃了膳,周寻雁带着给几个丫鬟的礼物回了雁归院。

    “女郎,你可回来了!”春桃见了她忙迎了上来,开怀笑道,笑着笑着又突然哭了。

    周寻雁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泪,哭笑不得道:“哭什么,傻丫头。”

    “我给你们带了礼物,都来挑挑吧。”

    她拿起一匹罗缎,偏头说:“这颜色挺衬秋菊,秋菊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秋菊过去接过,是一匹质地不俗、颜色鲜艳的桃红色罗缎,她用手指摩挲了好一会儿,带着几分窃喜的笑意收下。

    周寻雁进屋坐在小塌上,招呼春桃过来问江衡近日如何。

    春桃摇头道:“奴不知,小安子被孔承刀带出周府了,听说现在住在那间街尾的破院里。”

    周寻雁眉间一皱,微撑明眸讶异道:“他好端端的出去做甚?”好不容易回府一趟,这人竟然不在。

    周寻雁等了一夜,第二日回宫时还没等到江衡回来。

    她咬着嘴唇,把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心里想的全是这人怎么骗自己,明明说了会等她。

    长街巷尾,一间破旧庭院中。

    孔承刀的声音在房中响起:“你可想好了?若是不成功,你就会变成一个无法自理的废人。”

    江衡想到周寻雁的笑靥,眼中浮现一抹晦暗的光亮。他的声音嘶哑,语气却有病态的执着:“师父,安都想好了,也有信心不会失败。”

    【这日江衡经过花园,正碰到两个后院的家奴在窃窃私语。

    “自从嫡小娘子进宫,夫人的身体愈发不好了。”

    “对啊,也不知道小娘子什么时候回来。”

    “……”

    “话说上一次……后院起火,小娘子蓬头垢面地喊那罪子出来,可真是惊奇事……”

    江衡听到这话跑上前抓住那家奴的胳膊,红着眼问:“那日起火,小娘子跑去后院了?”

    家奴被吓了一跳,喝道:“你个罪子在发什么什么疯呢!”

    又嘀咕一句:“也不知小娘子为何要收你做死士……”

    那竟然不是梦,那竟然不是梦……

    江衡捂着头步伐悬浮无序地离开。

    他想起那一声接一声嘶哑的叫喊,想起女郎面上大大小小的青紫淤痕,想起她赤裸的足和满脸的泪水。

    所以是因为他才得了寒症吗?那场寒症持续了那么久,肯定是无法根治了……

    夜里他跪在地上,抬头问道:“师父,打断全身之骨,再重新相接是否能重塑体质?”

    孔承刀面色惊慌,气得胡须微颤地骂:“混账!你从哪里得知!这都是旁门左道!”

    江衡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额心顿时血肉模糊,“还请师父为安都重塑体质!”

    “只要你认真习武,定能在十年后成为一名武能,为何要选择这种急于求成之路!”

    江衡垂头,声音有些颓然:“十年太长了,女郎需要我……我不能让她在深宫等太久……”

    孔承刀闻言一愣,弯身轻拍他的肩膀,叹息道:“报恩不是这样报的,你年纪尚轻,要思虑清楚,不要莽撞冲动行事。”

    江衡微仰头,眼底像藏着一口幽深的井,嘴角扬起一记略带自嘲意味的笑:“徒儿不是想报恩,只要想守护此生最珍视之人。”

    报恩这个词,怎么能言明他心中的贪婪。

    孔承刀讶然,反应过来后指着江衡骂道:“周家郎主说把你送给女郎做死士,你就死心眼要把命给人家?不知道是说你重情好,还是说你愚忠!”

    “为师不会帮你!”孔承刀说罢便转身一甩房门进了房中。

    天蒙蒙亮时,孔承刀推开房门见到还跪在院中的江衡,一股气焰涌上心头又荡然消失。

    江衡跪了一夜,身上单薄的衣衫被露水打湿,一头墨发湿漉漉地贴着脸。但他依旧跪得背脊笔直,像是一块新立的石碑。

    孔承刀阖上眼,终是屈服叹息道:“行,师父就帮你这一次,是生是死,皆为天意。”】

    “骨尽断再接可迎新生,谓之淬炼。”这是《邀侠》序语,有人觉得可笑,却也有人当真。

    孔承刀只见过一人成功,可那人到最后却是籍籍无名。

    断骨断的是手骨、腿骨、脊骨,从脚趾骨断起,直至最后一截脊骨。

    “咔嚓——”一声脆响,江衡五根脚趾骨尽断!

    江衡只觉得断端腾生出强烈的针刺样痛感,他咬牙间两边足跟骨被孔承刀两个手刀落下,生生用手劈断!江衡的双脚没了骨撑,在明灭的烛火中像是两只刚在俎板上切下的羊蹄,就这样耷拉垂落着。

    “咔嚓!咔嚓!”断骨声此起彼伏,像是大风刮过林间将细弱树干折断!

    腿骨比脚骨粗,孔承刀两手抓起江衡的小腿,曲下用力一折!

    江衡一双眼红透,死咬着牙关,将痛苦叫喊吞吃入腹,一张脸已经惨白一片,满面都是冷汗。

    断骨后的大腿开始肿胀起来,传来阵阵压痛感,断端还生出磨人的摩擦感,像是用刀尖在一点一点磨。

    “咔嚓!咔嚓!咔嚓!”脊骨一截一截被折断,江衡鼻孔撑大,他急促地呼吸,瞳孔已经扩大像是要掉出眼眶。原本挺直的脊背现下却像是一张折了再折的纸张……

    孔承刀:“最后是手骨,作为一名剑客,最重要的就是手。”

    十指连心,手指骨断时江衡觉得一股剧烈痛感直冲心脏,他心痛难忍,不自觉咬了一口舌头,顿时口腔满是血腥味。

    时间显得漫长,等到骨断尽,孔承刀看着像是已成一座倒塌之房的江衡,不忍地别过眼。

    从始至终,江衡未发出过一声痛呼。

    他全身肿胀,像是一只煮熟撑鼓的牲畜肚囊。

    孔承刀不敢耽搁,连忙开始帮其接骨,可接骨也同样疼痛难忍。

    江衡仰头吞吐着唾液,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前世他和女郎的最后一面,长大后的女郎……

    一道男声在脑中响起,如同鬼魅:“难道你只想让她当你的主人吗?”

    “你不想她成为你的妻子,生同寝,死同穴吗?”

    生同寝死同穴……他唇边扬起一个怪异的弧度,那个弧度越来越大,像是要把他的嘴撕裂到最大。

    最后一截骨接上,孔承刀看着尚有意识却奄奄一息的江衡不禁惊叹:“你会成为最坚韧的剑客。”

    江衡闻言从口中挤出一句:“徒儿要成为最锋利的一把刀。”

    一把只属于女郎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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