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刑场

    “那个金人刺客，出来，去刑场了。”狱卒走来，打开关押江绘的牢房。

    江绘手刃乘州知府之后，上头的大官立刻着手调查此事。

    一番查证下来，真相水落石出，就是那位乘州知府杀害了江绘的父亲。

    只因为他贪图那只玉镯，强买不得，于是雇佣了一群在乘州城里专干龌龊勾当的凶恶匪徒，趁着夜半三更潜入江父所住的客房，将其杀害，随后心安理得地吞没了那些财物。

    然而，为了掩饰官场的黑暗以及乘州知府的横征暴敛、纵情声色，上头的人却对外宣称，江绘其实是金国派遣而来的儿童奸细，她行刺乘州知府的目的就是要让乘州陷入混乱与荒废之中，从而致使驻守在乘州附近前线的军队丧失粮草供应。

    毕竟，这片天下都归官家所有，他们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地编造说辞。年仅十一岁的江绘，又如何能够替自己洗刷冤屈。在这个权力至上、官官相护的时代，正义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奢望。

    江绘身上戴着沉重的镣铐，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的怀中揣着那块染血的玉镯碎片与父亲赠的机巧小鸟，这是她杀死知府的证据。

    狱卒们拖拽着她，将她推向刑场。

    刑场位于乘州城的广场中央，这里已经聚集了众多乘州城的民众。他们默默注视着这位年幼的少女，心中充满了敬佩和同情。

    江绘已然成为了众人心目中的英雄，她除掉了那个臭名昭著的乘州知府。这个知府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无恶不作，让整个乘州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然而，官府却对他百般庇护，并编造出一套荒谬可笑的说辞来掩盖真相。

    但这些谎言怎能骗过广大的乘州人民？大家心里都清楚，江绘才是真正的大义。如今，她即将面临死亡的惩罚，人们不禁为她感到惋惜和不公。

    在人群中，有人默默流泪，有人低声咒骂着官府的黑暗腐败。而江绘则默默走向刑台。

    她跪坐在地上，刽子手早已等候多时，待到时辰一到，他便会动手砍下面前少女的头颅。

    江绘望向刑场高台底下熙攘的人群，目光穿越重重人影，落在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之上，书院的老先生和夏六娘。

    此时的夏六娘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着，仿佛风中的残荷一般摇摇欲坠。一旁的老先生紧紧地搀扶着她，他的眉头紧蹙成一团，眼中竟然也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江绘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这两位恩人曾在那个寒冷刺骨的冬夜里拯救了几乎被冻死的自己，并悉心照料了整整三年。这份大恩大德，她实在无以为报。

    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江绘的脸颊滑落，她努力克制住想要放声痛哭的冲动。

    她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了一抹微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和煦的微风拂过面庞，温暖而动人。她希望在离开这个世界过后，老先生和夏六娘回忆起自己，会少几分痛苦。

    时辰已到，刽子手扬起手中寒色大刀。

    江绘闭上眼睛，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却只能接受自己将要被斩首的事实。

    想活下去，不仅仅是母亲的那句嘱托，不仅仅是自己的求生欲望。

    她没有杀掉昏庸的王侯将相，为百姓带来光明这么那么高尚的志向。

    她只是想为家人们报仇，对这可憎的世道发起反击。

    她想活下去，背负着全家人的意志，活到灾荒过去，王朝更迭，活到万物凋零，世界终结。

    寒色大刀带着凌厉的气势悍然落下，与此同时，江绘怀中的机巧小鸟如同被神秘力量感召，无缘无故地扇动着翅膀，从她怀中飞出。

    只见它如一道闪电般，将刽子手手中的大刀撞得粉碎，随后稳稳地悬浮在半空，接着自行解体，露出其中金蓝色的核心。

    刑场周围的人群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原地。激烈的罡风如龙卷般从江绘所站的位置刮出，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无人能够接近。

    而母亲的玉石手镯碎块也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悬浮起来，然后在空中如拼图似地重新组合，恢复成完好无损的状态。

    江绘想也不想，迅速伸手将那金蓝色核心紧紧抓住。磅礴的力量如汹涌的潮水般灌注到她的体内，她感到腹部仿佛被千万把刀剑同时刺穿，剧痛难忍。

    然而，当她低头看去，却惊讶地发现腹部完好如初，没有丝毫损伤。

    此时，天穹之上，彩霞如绚丽的锦缎般漫天铺开，极亮的金光如燃烧的火焰从江绘身上炸裂。

    夺目的绚烂黑色光柱自江绘天灵盖如擎天之柱般直冲云霄，狠狠地击打在天幕之上。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变得乌云密布，仿佛被一只巨大的黑手遮住了阳光。

    “下下雨了？”

    “下雨了！下雨了！”

    数年未落一滴雨的天空，此刻仿若倾盆之水般为大地灌注生命之水。江绘屹立在刑场中央，雨水如清泉流瀑，将她身上的污浊与血污冲刷得干干净净。

    她开道了。

    本命大道——不朽！

    她原本对这开道和本命大道一无所知，但就在刚刚腹部剧痛的刹那，她仿佛醍醐灌顶，洞悉了这一切。

    天空中一声惊雷炸响，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子如仙子下凡般，衣袂飘飘，从那遥不可及的天边御风而来，轻盈地落在江绘面前。

    她缓缓地低下头，目光落在那只精巧小鸟的残躯上，仔细端详着。然后，她的视线微微一移，瞄向了半空中悬挂着的那枚晶莹剔透的玉镯。

    &34;本君是为道界东陆，澄天宗，林青裳。此次下凡，乃是因为感应到有人触动了我留在凡尘中的器物。&34;

    林青裳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仿佛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34;就是你吧&34; 林青裳轻声问道，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江绘，在她眼中，面前少女浑身毛孔都散发着灵光。

    底下的民众们听到这话，顿时炸开了锅。

    &34;仙人!这真的是仙人啊!&34;

    &34;太幸运了，我今天竟然有幸见到了仙人!&34;

    人们纷纷惊叹不已，眼中充满了崇敬和羡慕之色。

    江绘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兴奋，过往的种种经历让她对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神仙仍抱有一丝戒备之心，她默默地点点头。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凡人太多，他们知道的多了，会扰了他们命数。”

    林青裳大袖一挥，江绘只觉得周边场景在瞬息之间便实现了切换，她们此时身处一座高山之顶，不知何人在此放了套桌椅茶具。

    她示意江绘坐下，动手给江绘倒了盏茶。

    江绘有些犹豫，没有喝。

    林青裳也没有在意，自顾自说着。

    “前些年不，在凡间应是上百年前，当时的统一政权叫做大云国，道界逃下去一只掌握潦水之道的蛇妖，它在凡间四处破坏，汲取凡间的水之道果，我受命下界镇压，杀了那蛇妖，由于这蛇妖为祸多年，影响范围又大，我只好用一些道界物品来镇压凡间被篡改过的因果之力。”

    “那只道则机巧鸟，便是其中之一，它承担了相当一部分蛇妖所铸下的因果，这些因果可能会由拥有它之人，给其带来噩兆与不幸，但只要所持此物之人意志坚定，且有命活到此物解封之时，它就会洗刷主人全身体质经脉，并直接为主人铸造道天与开启本命大道，道天，也就是你腹中那储存道则的东西。”

    “你活到现在一定经历了许多不幸和残酷，但如今你身体的变化是这一切回报。我知道你可能因这机巧鸟带来的不幸，对我有些怨恨，若你要打要骂，我皆会受着，这是我的因果。只是在这之后，你须与我一同前往道界，去不去我宗由你，道者不能在凡间长久生活，这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