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玉碎
“知府大人又去街上寻女孩带来家中照顾了？前面几个被折腾的快没气了吧？”
人声传来。
“不知，大人喜欢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玩腻了那些个妖艳货色，最近对这些十岁左右的女孩很有兴趣。”
“这些带来的女孩被好吃好喝伺候几日，便会如上菜一般，打扮得漂亮送到大人寝宫，大人最喜欢这些女童拼死挣扎的模样，唉……”
“你们三个小声点，给有心人听去我们小命不保！”
江绘如从那精美木床上蓦地弹起，竖起耳朵聆听那些门外之人的话语，算是搞清了自己当前的艰难处境。
她是被那个戴着母亲玉镯的胖男人掳走的，被供奉在宫中供其享乐，而此前已有不少无辜女孩遭此毒手，怕是已半死不活。
这个王八蛋！
乘州城外饿殍遍地，哀鸿遍野，寸草不生，他却戴着官帽，整日沉迷酒色，纵欲淫乐。
这位知府品行如此龌龊不堪，即便父亲的死不是他所为，也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全家惨遭灭口，他难辞其咎。
想到这里，江绘怒不可遏，心中的愤恨难以控制，她的面部肌肉因愤怒而抽搐着。
而夏六娘和书院的老先生，一日不见其踪影，恐怕都要急得发疯。
许久，她才平复下自己心情，当务之急是思忖如何铲除这个混蛋。她环顾这间寝室，然而，并未寻得任何可用于暗杀的尖锐之物。
“小姐，用膳了。”
身着灰布麻衣的侍女端着餐食，推门而入，她见江绘已然苏醒，便将餐食放置桌上，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这可真是让人犯难，没有刀具针具之类的利物，自己要怎样才能出其不意地灭掉这体格数倍于自己的知府呢？
江绘凝视着桌上的碗筷。
把碗打碎，用瓷器碎片当作武器，或是拿走筷子，藏匿于某处，如何？
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且不说碗盘破碎、餐具失踪会引起知府的警觉。
单就这个想法而言，实在太过浅显，之前的那些女孩子肯定也尝试过，显然未能成功。
那还有什么办法，既能探听到自己父亲的遭遇，又能除掉这个知府呢？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海中酝酿。
护卫侍女们皆言新抓来的这个女童认命了，在府中生活的这些日子里，既不哭也不闹。
回想从前被抓来的那些女孩，一个个都哭得声嘶力竭，吵着闹着要逃跑。
终于，等到了知府大人传唤江绘去他寝宫的这一天，侍女为她沐浴，换上了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白色纱裙。
侍女全程缄默不语，只是在与江绘目光交汇时，眼神中会流露出一丝怜悯。
江绘心想，这府中的侍女，但凡长得有几分姿色的，恐怕也难逃被知府侵犯的命运。
江绘被带到了知府的寝宫，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寝宫内的家具饰物众多，瓷器、金银宝石、贵重木具一件不落，随便从这拿一件出去恐怕都能供给自己全村人一年的吃食了。
他看到了那只玉镯，就放在床头柜上。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知府说。
知府就坐在床边，看着江绘，眼中的变态欲念暴露无遗。
江绘慢慢地抬起头，拨开自己额间的发丝，看着知府，努力作出一副畏惧胆怯的模样。
实际上，她全身皆因愤怒而微微颤栗。
这在知府的眼中，她便是害怕到发抖，自然是觉得这女童更加纯真。
“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知府笑着说，满脸横肉，招招手，示意江绘坐到自己身边来。
江绘努力使自己四肢不那么僵硬，挪着步子坐在那知府的蚕丝大床上。
一股寒意爬上后背，她不禁想，这蚕丝床上，有多少女性惨遭这王八蛋蹂躏？
克制了下自己的愤怒，她故意把目光投向那床头柜上的玉镯，又伸出手，意图触碰那镯子，却作出一副慑于知府淫威之下的样子，胆怯地看了知府一眼，把手收了回来。
“你喜欢那镯子？无碍，你要拿起来把玩也无碍。”知府眼见这女童如此反应，便觉着自己看透了她的心思，和善笑道。
江绘得到了知府的允许，缓慢地探出手，抓起那玉镯，仔细端详。
的确是曾经母亲的那一只玉镯，那日在街上，她与知府相距有些远，觉得自己是有可能看错的。
如今拿在手上，其上绿色纹路交织成一幅山水画，玉质圆润，光泽柔顺。
“大人可否给我讲讲它的故事？”江绘用细如蚊的声音开口，确保知府可以听到，又能让他觉着自己依旧胆怯。
知府哈哈一笑，觉得这女娃当真可爱喜人，
“这玉镯子是为前些日子，我欲要购置些玉器，可惜家中没多少余财，便下人去收战争税。”
“之后几日，未寻得中意的玉器，在街上闲逛，遇着有一男人拿着一袋珠宝兜售，我上前与他商量价钱，他始终不太满意，于是就此作罢。”
“没想到过了几天，我协助官兵剿匪之时，在那山匪山寨里再见着这镯子，想是这镯与我有缘，便带回来了。”
江绘听了，不由开始揣测。
这收战争税的点子也是这知府提的，拿了自己家不少粮财。
其一，这知府说的都是真的，父亲顺利来到乘州城，与知府偶遇后，卖完身上东西，独留下玉镯，拿着尚未卖出的玉镯和钱财返回家中，却在途中遭遇山匪，身死财空。
其二，这知府撒谎，他当初与父亲相遇，没谈拢价钱，便让人盯着父亲，花钱让山匪动手，最后自己亲自剿匪，把这镯子拿回来。
再要么，压根就没有所谓的山匪，他见着父亲身怀不少宝贝，杀人夺宝，毕竟他是知府，又有谁能以道德批判他？
不论是哪种可能，父亲都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了。
江绘点了点头，怯怯地开口：“大人，我…我想戴着这手镯…那个…那个…”
“好，好啊。”知府有些欣喜，这也不失为一种情趣，他笑着答应，他满是肥肉的双手动作却不干净，捏着江绘瘦小的肩膀，摩挲起来。
江绘目光四处打量，寻找着周围足够坚硬的地方。
床角…床头柜角…不太行，是木头的。
墙壁，或许可以，硬度应该比这玉镯要高。
江绘装着害怕，手上攥着玉镯，整个人上了床，身体一点一点向后方墙壁挪去。
知府看到这一幕，兽性有些按耐不住，邪笑着脱下鞋，四肢并用地爬上床，蠢蠢欲动，就要对江绘上下其手。
江绘努力抑制着愤怒和亢奋，留意着自己与知府之间的距离。
知府的大脸近在咫尺，双手也摸索到江绘的双腿，江绘在此时反而变得愈发冷静。
就是这个时候！
江绘扬起手中玉镯发狠砸在身后墙壁之上，玉镯砰然碎裂，炸成数个玉质碎块，江绘眼疾手快，握住那块最大、最尖的碎块死命扎在知府脖颈处。
鲜血喷涌，那肥猪一般的知府满脸不可置信，捂住脖子上的伤，脸上表情转变为极度的愤怒，另一只手如铁钳一般掐在江绘白瘦的脖子上。
粗壮的手掌与江绘的身子形成鲜明对比，她觉得下一秒自己的头颅就会被知府拧下来。
“你…咕噜…竟敢……”
江绘这一刀，恰好扎在知府的气管上，他粗壮的手逐渐没了力气，整个人如旱死的鱼一般在自己面前抽搐，鲜血喷洒在江绘身上，染红了那件纱衣。
渐渐的，知府停下了挣扎，彻底失去了生命，蚕丝杯上尽是血色痕迹。
“知府大人，有要事禀告。”
有人来了。
江绘顿时有些慌乱，但说真的，自己本来的计划中，就没有杀了知府后逃出去的想法，便也安心下来。
只是，做不到母亲交代给我的事，见不到老先生和夏六娘最后一面了。
“知府大人？您没事吧？”
“知府大人，您再不回话小的要闯进来了。”
“知府大人！”
“知…”
守卫看着床上趴伏着的染血身躯，与那浑身浴血，嘴角带着笑意的十一岁少女，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来人啊！知府大人被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