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家

    他立于商铺前，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手中的机巧玩具，手指轻缓地摆弄着，一年未归家，心中满是对女儿的挂念与关怀，思忖着女儿是否会喜欢这个玩具。

    她应该会很开心吧？能拿着这玩意玩一整天。

    他摆弄玩具的动作愈加迟缓，决定将这个玩具作为一份回家的礼物礼物送给女儿。

    无论女儿作何反应，这份礼物都承载着他对女儿深厚的父爱。

    “老板，这个几钱？”男人满是老茧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攥着这小巧的机巧玩具，其外形类似鸟，迎风吹拂，它的翅膀会不停煽动，甚是灵动。

    “哎呦，客官，好眼光，这机巧由下面人从黑市淘来，听说有仙人过手，沾染仙气，精密无比，曾有墨家小辈赏脸小铺，好奇这机巧小鸟，却无法将其拆开。又因当时这机巧小鸟颇有些昂贵，才忍痛割爱。”

    “如今大旱年将至，愿意赏脸来我这铺子的客官也少了，小的也要顾全家里，多留些钱财粮食，这机巧小鸟便也想着赶快出手。那墨家小辈来时，卖价一两白银，如今一百文钱，客官您看？”铺主谄媚地笑着，双手不停地摩挲。

    男人微微皱眉，他外出这几年，虽说挣了不少，花一百文买下这机巧小鸟也无妨，但荒灾临近，谁都不会嫌家中存粮多，这一百文可是能买到不少粮食。

    再过些日月，若是再不下雨，农家的庄稼枯死，乡农颗粒无收，到时粮食价格必将水涨船高，听说从前闹饥荒时，曾有一斗米卖到千文的情况。

    他暗自思考了一番，自己出门这一年，挣了几两碎银，花这一百文也无伤大雅，剩下的钱也足够给家中购买存粮，就算这老天再也不下雨，拿着这些粮食撑个一两年也没问题。

    思考至此，他开口，“老板，一百文钱可有些贵了，要知道如今十文钱一斗米，你且自问，如今这荒灾将至，这机巧小鸟抵得上一石大米？这小鸟，玩物罢了，怎可比得上一家人数月生计？”

    言毕，他作出转身欲走之态。

    “客官，客官，别走啊，八十文可好？”铺主有些着急，在身后喊着。

    “五十文。”男人说。

    “哎……客官啊，您就行行好，体谅体谅小的吧。如今外面进货的驿客是越来越少了，若是将这一铺子的东西卖完，小的家中就再无进账，那可真是坐吃山空啊！”铺主一脸愁苦地哀求道。

    “你现在不卖，若是这大旱持续两年以上，粮草价格必然会越来越高，到时候你就是把整个铺子卖了，也难换得几斗米。”男人语气坚定地说道。

    “六十文，真的不能再低了，客官，再低小的可就亏得血本无归了。”铺主无奈地妥协道。

    男人如捧家珍般小心地收起那机巧小鸟，从怀中摸出六十文钱，放在柜台上。

    “感谢客官惠顾，客官下次再来啊！”铺主脸色变得很快，脸上欣喜道。

    男人转身朝着市场的另一端走去，他脚步稳健有力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嘈杂喧闹的街道。来到一家米店前，他停下脚步与店主交谈片刻后，购买了两石大米。

    接着他叫来店里伙计帮忙扛起这两袋沉重的大米跟随着自己一同回家。男人沿着越来越熟悉的道路前行，脸上的欣喜藏也藏不住，归家心切。

    石桥边，年仅八岁少女蹲伏在泥泞不堪的土地之上。她那生得好看的脸上却弥漫着忧虑。颇有些毒辣的阳光洒落在她娇小的身躯上，微风轻轻拂过，吹乱了她额前的黑色发丝，却没有带来丝毫的慰藉。

    她仍旧记得，去年此时，她曾与母亲在此处涉水嬉戏，亲手捉到数条鱼，与家人们大快朵颐，吃得腹滚肚圆。

    那个时候，村子里可谓是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农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丰收在望。

    男人们下地劳作，辛勤耕耘，女人们则在家操持家务，照顾家人。孩子们在村庄中嬉戏玩耍，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老人们则围坐在一起，晒太阳、聊天。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那是对这美好生活的感激和珍惜。

    这石桥本是为引渡乡亲们过溪而建。然而，如今逢大旱，小溪已干涸，鱼儿也尽数死亡。家中余粮日益减少，父亲一年前离家谋求生计，至今杳无音信，家中收入全无，所余钱财也所剩无几。周边乡邻的庄稼均已枯死，大家只是在勉强坚持罢了，不愿离开这生活了数十年的故乡。

    据母亲推测，乡亲们的粮食恐难支撑数月，待存粮耗尽，想必会有不少乡亲离开这片养育自己的土地。

    江绘天资聪颖，心智较同龄人更为成熟，父亲曾想送她去学堂，然家中并不宽裕，且送女子入学堂亦不为世俗所容。

    她摇了摇头，不再思虑这些烦心事。

    &34;绘儿！&34; 一声清朗而洪亮的呼喊声，远远地从石桥的另一端传了过来，声音充满了力量和欣喜。

    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现在视野之中。他穿过茂密的树丛，逐渐显露出自己的身影。

    男人的身后紧跟着两名伙计，他们肩上扛着沉甸甸的大米，脚步却依然沉稳有力。

    听到这熟悉的呼唤声，她猛地抬起头，目光急切地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当她看到那个强壮的男人时，眼中溢着泪光与喜悦。

    &34;爹爹！&34; 江绘激动地喊着，她脚步匆匆，两步并成一步，迅速地冲向那个男人。紧紧地将他拥入怀中。仿佛生怕一松手，这个让自己日夜牵挂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送到那边那屋子就行。”男人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两名伙计轻声吩咐道。待到那二人按照指示离开后，男人缓缓地弯下腰去，伸出他那满是老茧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眼前女孩的头发。

    “绘儿啊……绘儿……爹爹也很想念你呀！这一年来，家中钱财粮食有限，苦了你们吧。”他的声音充满了慈爱和温柔，仿佛要将这一年来所有的思念都融入其中。

    听到父亲如此说，江绘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爹爹不必担心，家中尚有余财度日。况且我和娘亲都会帮忙邻里乡亲做些手工活儿，多少能贴补一些家用呢。”

    “江绘，这是爹爹给你带的礼物。”男人从包袱中拿出那机巧小鸟，他用厚厚布料包着，生怕有丝毫损坏。

    “谢谢爹爹！”江绘十分欣喜，接过那机巧小鸟看了又看，好不喜欢。

    “爹爹也给弟弟带了礼物吗？”

    “带了，带了，但他还太小，等他长大成人，再给他。”男人笑道。

    今夜月明星稀，凉风习习。爷爷从地窖里搬出了几坛数年前亲手酿造的美酒，那浓郁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整个屋子。母亲也不再像往日那般忧虑家中余粮是否充足，而是兴高采烈地走进厨房，烧了几道色香味俱佳、令人垂涎欲滴的拿手好菜。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团圆时光。江绘和弟弟更是敞开肚皮，大快朵颐，将自己的小肚子吃得滚圆滚圆。父亲和母亲则相对而坐，眼中满含深情，彼此倾诉着一年来的思念之情。

    爷爷奶奶则静静地坐在一旁，脸上始终挂着慈祥的笑容，他们看着儿孙们幸福满足的模样，不时地点头。

    这个晚上，江绘睡得很安稳，她觉得，以后的日子也会如今夜一般，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