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是我输了
陈凌从来没想过，自己清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侯府的江大姑娘。
真是稀客啊——
说起来，陈凌还从未正儿八经和江婉仪打过交道。
她偷偷躲在枕头后头，扯出个营业式的笑容，用虚弱的声音热情地招呼:“快快快，给江大姑娘倒茶。”
“我听闻陈姑娘病重，就想着来探望，你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我让府上的郎中瞧瞧。”
“江大姑娘有心了，我如今并无大碍，平日里多休息休息就好。”
“生病得治根本，这是府中品相极好的老参，让院中伺候的小丫鬟拿去厨房炖。”江婉仪的声音温和，她挥了挥手，婢女竹已将几个精致的礼盒摆放在桌案上。
“江大姑娘太客气了。”陈凌佯装镇定，内心却在咆哮。
这些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贵重的东西说送就送，这人情日后她怎么还得起！
“你收着吧，反正府上多的是，吃不完也浪费。”江婉仪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看着陈凌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要是喜欢吃，直接上我院子里拿。”
陈凌:“……”
她一时间都分不清这到底是萝卜还是人参。
“江大姑娘事务繁忙，还劳烦您亲自过来一趟……”陈凌客客气气笑道。
江婉仪坐姿端庄，右手缓缓转动着戒指，轻笑了一声:“最近筹备宴席确实是忙碌，也没机会和陈姑娘认识认识，不过顶多也就忙碌这一年了，以后自然有人会接手。”
“啊对对对……啊？”
陈凌身上的麻药还未缓过劲来，脑子里一团浆糊，刚准备用“啊对对对”“确实”等惯用社交字眼敷衍，结果江婉仪一句话直接给她干清醒了。
江婉仪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凌完全是一脸懵逼。
莫非江婉仪是来试探她的，看看她会如何站队？
“江大姑娘说笑了，您深受侯爷倚重，这差事除了您还有谁能做？”陈凌满脸堆笑地说道，心里却在打鼓，她这么说应该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吧？
江婉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手中的团扇带起一阵风，让只穿着里衣的陈凌直打哆嗦:“陈姑娘抬举了，不过我觉得以后会有人比我做得更好，正好也可以让我歇一歇。”
“不会的。”陈凌完全不明白江婉仪的话，想着给别人多戴些高帽子总没错，“您这管理经验丰富，整个侯府没人比得过您。”
江婉仪先是一愣，然后满脸费解地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会有比我做得更好的人出现。”
“不会的。”
“会有的。”
“不会不会。”
“万事皆有可能。”
几个来回下来，陈凌都忍不住思考她们这是在干什么？安慰江婉仪的职业焦虑症吗？
最终还是在一旁围观的周书娇出声打断，称她们再如此纠缠不休，怕是要谈到天黑了。
“江大姑娘总说会有人将您取而代之，不知到底说的是谁？”
江婉仪的目光灼灼，眼波流转，轻飘飘地开口说道:“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一瞬，厢房内静谧无声，无人言语，竹已的眼神在陈凌与江婉仪之间来回审视，紧张到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江大姑娘，我还是觉得要和你说明白，汤婆婆与我有恩怨，你们之间要是有争斗，我指定帮你。”
陈凌胳膊上的伤依旧疼得厉害，她也不愿在这里和江婉仪打哑谜，索性直接摊牌，把话说开，剩下的时间她好睡觉养伤。
“啊？”江婉仪满脸疑惑，“陈姑娘怎么突然说到汤婆婆了？”
这下轮到陈凌蒙圈了:“咱们不是一直在说汤婆婆吗？什么谁取代你，什么以后不干这活儿了……”
“所以你刚刚一直以为我说的是汤婆婆？”江婉仪放下手中的团扇，正襟危坐地反问道。
“是啊，不然你说得谁？”陈凌看见江婉仪的反应更是莫名其妙，虽然自己满头雾水，但还是说道，“在侯府能和您一争高低的，不就只有汤婆婆了？”
江婉仪不气反笑，喃喃自语:“你竟然是这样想的，好吧，是我输了……”
昨夜在床榻上，江婉仪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设想过陈凌无数种回答，或高调炫耀，或假意拉拢，但完全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番情景。
江婉仪假装自己很大方，完全不在乎心爱之人另有所爱，可心底还是期盼着对方是个糟糕的人。
可她知道，自己假装不在意的伪装，终究在真正的坦荡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江婉仪，人家完全都不理睬你嘘寒问暖背后深藏的醋意，你还有什么颜面端着侯府的架子？
她在心底默默谴责着自己自作聪明的行为。
陈凌顶着满头的问号，看着江婉仪和竹已主仆二人，要是她此时能听到江婉仪的心声，那估计会莫名其妙笑一下。
这姑娘的脑补能力也太强悍了，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她陈凌压根就不知道侯爷的身份，她之所以一脸淡定并不是看得透，而是单纯地人还对不上号？
“输了？”陈凌摸了摸自己昏沉的脑袋，想着都还没宣战，江大姑娘就斗志缺缺，自己必须安慰安慰她，“你要和汤婆婆斗，我可以帮你的，少说这种丧气话，咱们人多，怎么会轻易输呢？”
“……”
这下轮到江婉仪沉默了。
“陈姑娘，你与汤婆婆之间……”竹已试探性地问道。
“此事你们知晓得比我多的多，汤婆婆下毒想要取我性命，我自是不会坐以待毙。”
“你就没怀疑过是我们动的手？”竹已惊讶道。
之前的投毒事件虽然不了了之，但当时投毒小丫鬟在众目睽睽下说出了那句“是竹已姑娘指使我干的”，除了自家小姐，其他看热闹的人用看待嫌疑犯的目光打量她。
陈凌摊了摊手，满脸无辜地眨了眨眼:“这不是很明显的栽赃陷害，我又不是傻子，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我自己心里还是有底的。”
“你就这么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