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说到这儿，林烟有些伤感，幽幽道：“我已经失败了一次，不想你也重蹈覆辙。”
“你进校的第一天，我就认识你了。你猜为什么？”
“想想就知道什么人了，还用的着亲眼去见吗？”林烟撇了撇嘴，很不屑的一个一个评断：“她亲爹不用说了，是个没责任心的东西，继母泼辣自私只关心自己亲生的。妹妹呢，也是一肚子心眼。”
沈烨当即就问：“是吗？找谁你也不干涉？”
云雾愣愣的看着沈烨，笑容凝固在唇角。
“云雾好漂亮啊。”颜正目光直直的看着台上的少女，他难以相信，这就是那个在体育馆篮球场上见到的那个土气胆怯内向的乡下女孩儿。果然是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
虞金金踩着点赶到玫瑰雾时，沈烨显然已经等了她一会儿，桌上的烟灰缸里有一个熄灭的烟头。
而沈烨过了初中叛逆期，也开始明白事理，不像以往那样随便应付学习。一高人才济济，无形之中，他也受了影响，打算努力一把，考个好学校，感情的事等上了大学再说，反正云雾就在他身边，而且云雾对他，是和别的任何男生都不同的，这点他非常清楚，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
当云雾的面孔映入沈烨的眼帘上，他难以置信，这是他认识了五年的云雾吗？
沈烨低声问：“这是谁？”
沈烨正被题山题海折磨的欲，仙，欲死，听见这些又嫉妒又羡慕，“你们学校还有心思搞社团和元旦晚会啊？”
他穿着云顶高中的校服，冒充着云顶高中的学生，和颜正一起坐在观礼席上。大礼堂十分阔气，灯光璀璨的舞台，徐徐拉开帷幕。
沈烨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我本来和她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么做很过分。如果你真的做了更过分的事，那我也不介意真的和她谈个恋爱给你看看。”
颜正笑嘻嘻的也不和他争，心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一个女孩儿，别装了。
沈烨一出校门就火速打车去了云顶高中。颜正带着校服和出入卡，溜出去把沈烨给接进来，带他去看元旦晚会。
沈烨气道：“我不想让她转学，是因为一高是最好的高中，她在一高可能会考个985，去别的高中可能就是普通大学，你凭什么因为一个瞎猜乱想的念头，就去影响别人的前途？”
云雾脑子轰然一下，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怎么可能呢，不会的。”
站在她旁边的男生，挺拔英俊，气质高贵，一口普通话标准如播音员。
云雾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因为我穿着一高的校服？”
云雾忙问他：“沈烨怎么了？”
“我还担心你在新学校过的不好，没想到你混的风生水起的，这么风光。”
虞金金赶紧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烨切了一声：“你们学校够俗的，还评什么校草。”
两人会面五次，他从来没有迟到一回，这一点的确让虞金金佩服，因为沈烨不像她这样时间自由。
新年在即，沈烨来这里两个目的，一是给云雾带一份新年礼物，二是他认识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她当主持人，实在好奇她在台上会是什么样。
沈烨陆陆续续从颜正的口中，知道云雾期中考试考了年级第五，老师很喜欢她，让她进广播站，参加辩论社团……元旦晚会，她是主持人之一。
话里虽然不屑，其实心里有点危机感，因为这个校草，的的确确是很帅，很出众。
颜正窘笑：“他看见闻凯和你一起这么亲密。”
云雾笑着挥了挥手：“新年快乐！”
闻凯如实说：“是有点呆。”
云雾穿的裙子和高跟鞋，都是学校提供的，生怕弄坏了要赔，跑了几步停下来，眼睁睁看着沈烨消失在夜色中。
一高开学的那天，沈烨没有在学校见到云雾，回家和林烟大吵了一架。
沈烨呵呵，等你考不上好大学的时候，就知道没人性的好处了。
沈烨满心欢喜的来看她，结果却看到她被人告白，气得快要炸了，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了往颜正怀里一扔，扭头就走。
云雾震惊：“吃醋？”
云雾又惊又喜的回过头，看着从暗处走出来的沈烨和颜正。
她被继母打了，想让沈兆言出手相助，为何不打电话？为何不在祥云小区等他过去探望，非要大费周章的找到公司里？自然是知道沈兆言很忙，不知道要过几天才有空去看她，那会儿伤都消了，不能引起足够的同情和怜悯。必须趁着伤口很吓人的时候，让他看到，才能让他下决心管她的事。
颜正小声的说：“这是我们校草闻凯。”
林烟本来就有点怀疑沈烨和云雾在早恋，沈烨的反应更坐实了她的猜测，于是就质问沈烨是不是在和云雾谈恋爱。
林烟不信，反问他：“你没有和她谈恋爱你这么关心她？她转学不转学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开始颜正还没觉察出来什么，后来沈烨问得多了，便觉得有点不对劲，笑嘻嘻的问他是不是喜欢云雾。
沈烨毫不客气的反驳：“我爸能有今天是他自己奋斗出来的，你不过是给了他一把入门的钥匙。云雾考上一高也是靠自己的实力，不是谁来到市里上个初中就能随随便便考进一高的。她费了那么多心血才考上，你没有权利去践踏别人的努力成果！”
回到家里的时候，纪棉见她魂不守舍的，便问她怎么了。云雾纠结了很久，才终于吞吞吐吐的说出了心思。
云雾在礼服外面套了一件长款的校服，膝盖下面露出裙摆和一双高跟鞋，即便如此不修边幅的装扮，也依旧有着婷婷玉立的风度。
“没有，今天是我提前到了五分钟。”很守时也很惜时的沈烨依旧是开门见山的进入主题。
她承认沈烨对她很好，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往哪方面想过。
沈烨虽然对云雾的家人没什么好感，但听到林烟说的这么难听，忍不住反驳：“她们家的人你一个都没见过，就给全家下了这种断语，你不觉得很过分？”
“你怎么来了。”
晚会结束，颜正带着沈烨去找云雾。
沈兆言看在云秋的份上，让纪棉留在了市里。
林烟的声调拔高了起来，“我凭什么？凭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爸给的！你爸的一切，是我和你外公给的！”
云雾莞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啊。”
她穿着白色的曳地长裙，长发披肩，耳畔别着碎钻发卡。就像是一颗沉寂的星星，突然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纪棉听完一点都不惊讶，很淡定，也很肯定的说：“颜正想多了，沈烨绝对不会喜欢你。”
林烟怒了，拍着桌子说：“你越是这么维护她，我越是会让她走得远远的，你信不信我让她回农村！”
微风里传来两人的对话，两人同在广播站，都有一把动听的好声音。
沈烨从小到大都是中心人物，他没怎么用心学习，可是成绩一直不差，中招考试前用了用心便考上了一高的清北班，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优秀，从未品尝到嫉妒别人的滋味，也从未感觉到什么危机感，直到此时此刻。
“对，你来云顶高中报道，穿着一高的校服，而且还浑然不觉自己的格格不入。”
林烟摆出一副你还年轻的表情，摇了摇头：“你不要小看血缘关系，也不要小看遗传基因。哪怕云雾再好，她这辈子都割不断血缘关系。你要是和云雾在一起，那就避不开那个乱七八糟的家庭，这些人一定会给你惹麻烦。”
“你爸当初虽然条件很差一无所有，可是他聪明勤奋，能力很强，而且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什么烂七八糟的穷亲戚，等于是入赘差不多。”
如果没有纪棉，沈兆言抚养云雾这事，林烟就一直蒙在鼓里，按说她应该感谢纪棉，但是冷静一想，纪棉只来过市里两次，不仅知道沈兆言公司所在，还能找到地方，这个小姑娘可不简单。
云雾点头：“难怪古人写了那么多咏月的诗。”
元旦放假一天，头天晚上也不上晚自习。
云顶高中虽不及一高，但也是一所管理严格的私立高中，对生源的素质要求很高，转学都要参加考试，沈兆言本想让云雾和纪棉一起上学，互相关照，可惜的是，纪棉的基础太差，未能通过入学测试，沈兆言只好给她另外找了一所高中入读。
颜正欲言又止，吭哧了一会儿才说：“吃醋了呗。”
云雾提着裙子，快步走到沈烨跟前，太过高兴惊喜，甚至都忽略了刚才他话里的刺。
木已成舟，沈烨只好接受现实。还好，颜正和叶城的妹妹叶贝贝都在云顶高中。而且，颜正很巧就在云雾的隔壁班。沈烨便经常向颜正打听她的情况。
沈烨冷笑：“你的意思是，将来让我找个孤儿？”
云雾噗嗤笑了，灯光映在眼里，如星子般璀璨，琉璃般纯净。
沈烨当然否定，因为两人目前的确只是同学关系。云雾对学习成绩有一种变态的执念，她把学业的成功和报答沈兆言划上了等号。任何阻拦她学业的不利因素都会被她排斥，她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分心，入校没多久，班里也有人追过她，被她直接拒绝了。
沈烨冷着脸说你想什么呢？我是怕她万一在学校有什么事给我爸惹麻烦，我爸现在算是她监护人。
林烟马上追加了一句，“当然是要找个和你条件相当的。”
礼堂后面的台阶上，云雾和闻凯趴在栏杆上，几米开外就是云顶高中的人工湖，湖面波光粼粼，映着一轮满月。
闻凯移开目光，看向了远处的湖面，“今晚的月色真美。”
少年单手撑着栏杆，一跃而下，冲着云雾挥了挥手，“新年快乐！”
颜正得意的说：“对啊，我们学校比较人性化，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没有你们学校那么丧心病狂。你们一高就是个锻造高考机器的地方。”
第一次婚姻，就是婆家人际关系复杂，她又是个大小姐脾气，相处的水火不容。后来遇见沈兆言，他父母双亡，倒是成了一个很吸引她的优点。
他盯着云雾化了淡妆的面孔，口不择言：“你天天搞这些活动，考大学能加分吗？你别忘了，你的任务是考大学，不是参加社团，也不是主持晚会！”
沈烨道：“他们是他们，云雾不是这种人。”
“条件相当？”沈烨讥笑：“我还以为你很开明，搞了半天你也在乎门当户对那一套，那你当年干嘛找我爸？”
颜正站在边上，幽幽的叹了口气。
林烟索性直说：“当然不是。再说，云雾也不是个孤儿。她有亲爹，还有继母，继兄，弟弟妹妹，这些烂七八糟的关系，将来全都是屎坑。”
沈烨此刻满心满腹的醋意，已经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云雾越美丽，他越觉得刺眼。
闻凯扭脸看了她一眼，想要确认她是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很显然，她是前者。
林烟很清楚儿子的个性，一听这话赶紧道：“我只是担心你早恋影响学习，你没有当然最好了。等你考上大学我就不反对你谈恋爱了，我还支持你找个女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