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点了头，转身准备回头走。
保持很好的东西，我想一直保持下去。如此而已。
等整个清理完毕，已经五点半了，如玉下午要补习，先走了一步。跟她在门口说了再见以后，我回头把剩下的东西塞进旁边的置物柜里。
“恺君，你在说什么？”阿桃声音有些拉高，“我以后不会用你的名字骗我妈了。可是、可是什么叫做我的自由？什么是你不会管我的事情了……？”
我走得更快了。刻意不去听他接下来说的话。
他老大帅气地连椅子都不用踩了，手一伸就拿着麦克笔准备开工。我连忙大吼孙力扬你先给我拿铅笔，他缩了一下，赶忙换成铅笔，然后旁边的人开始大笑。
他咧出笑容，“我知道。”
她听着听着表情着急到有些讶异，最后眉头都皱起来了。
“我们是好朋友。”我有些心急地解释，“但是，我真的不想去知道你跟吴孟鸿之间的事情。不想要你跟我分享，一点都不想。”最后我几乎是用喊的。
阿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吴孟鸿身上只是回头敷衍了我一下。
“这不是重点！”阿桃打断我的话，“难道你一点点都不关心我跟吴孟鸿之间的发展？你难道真的不想问周末我们究竟去哪了？你真的……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了？我以为好朋友……”
阿桃跟如玉则是在用最后时间替后面两个布告栏贴底纸。
嗯，我觉得蛮不可思议的，不过既然我是义工，也没多发表什么意见。
“带开？带去哪？”他一脸无解。
他放下手边的工作，抬头看了我，“你这还有保丽龙。”他抬手，稍微思考了会还是放下，只是指了指我的脸颊。
我们沉默了会。谁都没有再开口。感觉时间一分一秒一直走，我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无法找出适合的文字。
我摇了摇头，“我不想去管她什么事情，我只是不想要她老是把我当藉口去瞒她妈，你大概知道我在说什么吧？”我回头看着孙力扬。他只是默默点点头。
我撇过头，看着桌角不想发言。我不懂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好朋友该做的事情。
孙力扬则是在十字路口的分岔点停留。我不知道他停留多久，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我和她一前一后走出玄关，坐在阶梯上的两个大男生看到我们也追了上来。
“我知道，你只是想跟他有一点点自己相处的时间，我知道的。我不生气，我也不会生气，没什么好生气的啊对不对，这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想跟你说，不要用我的名义了。我不会去管你的事，不会去管的。”我摆摆手，故做无所谓的样子说着，我不知道我算不算越描越黑，至少我自己不觉得，但是阿桃的表情却让我严重想回转刚刚说的话。
“我有事情要问阿桃，嗯，所以……”
“你们不会又吵架吧？”孙力扬有些担心地问。
“恺君你不要生气，我只是……”阿桃仓皇地想解释。
十分钟过后，我跟阿桃还有如玉，看着那张已经快被从黑色擦成灰色的壁报底纸叹气。不用多说什么马上决定把孙力扬换下来，派他跟吴孟鸿扫地。至少大理石不会给他扫得脱一层皮。
“嗯，”我拉着她坐在讲台边缘，“阿桃，我可不可以请你不要用我的名义去，嗯，去跟你妈说谎？我很怕有一天会被拆穿……”
接下来几分钟阿桃跟如玉达到共识，前后共四个布告栏，每个布告栏都画上圣诞树跟雪人，一模一样。除了四个有不一样的景以外。两双白天黑夜，分别用积雪跟夏雪来做区分。并且要用皱纹纸贴成立体的树叶。这样才会有立体真实感。
我并没有问阿桃，她究竟知道了什么，或者明白了些什么。她只是给了我个笑，要我收拾书包，然后我们一起步出教室。
我反锁了门，很大力地将门扣上。
原本该跟我同路的阿桃转了弯，跟吴孟鸿往左边的方向，一条我从来没踏上去的路走去。
因为，我也知道，他真的知道。也或许就是这样……或许就是这样子，我才打从心里，如此相信他。
“孙力上去画好了。”吴孟鸿蹲在地上看了看孙力扬。
趁阿桃跟如玉在交换意见的时候，我轻轻走过去到孙力扬旁边。
“你今天其实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吧？”阿桃走过来，低下头。
回到教室，孙力扬果然用方法把吴孟鸿带走了。不过我看也不是什么好方法，因为孙先生几乎是卷袖子，一脸你不跟我走我就当场在这里打起来的样子把吴孟鸿拖走的。
那时候的黄昏，太阳光这样这下来。乍看之下，似乎只是很普通的道别，很普通的一条回家的路。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止脚步，往我走了三年的右边踏去。
十字路口前，我们互相说了再见。
砰一声，在宁静午后的校园绕了一阵不小的回音。
阿桃先是莫名奇妙看着两个男生怎么忽然恶脸相向，然后等她回头看见我朝她走过去，她也总算明白了。
我示意孙力扬跟我走，他也乖乖配合。离开教室以后，我回头对孙力扬说：“等等你能不能把吴孟鸿带开？”
我点点头，“谢谢。”然后我坚持。
两个男生从之前被我们勒令不准碰任何美术用具以后，就只能乖乖地当地送工具的小弟，现在则是被分发到把教室扫干净。
“我知道了。”后来阿桃吸了口气，这样对我说。
阿桃跟吴孟鸿在旁边收拾书包，两人边收拾边挤来挤去，看得我有些碍眼。我回头，看见孙力扬坐在桌上也是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
因为那日，我只是笔直地往前走，往前走。
“你会画画喔？”我开始鄙夷。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几个人，甚至包括早就离开的如玉，甚至是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的玉石，还有那个看起来根本没烦恼的沈文耀，这时候好似都站在这里了。全部都站在这个午后的阳光下，然后我们就这样，再也没有回头地，缓缓地，走向属于自己人生的道。
“张恺君，”他叫住我，但是我并没有停下脚步，“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我不是要你不去管林筱桃……”
“阿桃我去厕所喔，你等我一下。”我走到孙力扬旁边拉了拉他，然后回头对阿桃大叫。
“恺君……为什么这么久了，你都还不能接受我跟……我宁可你骂我，也不要用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啊！”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有关你跟吴孟鸿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听也不想问更不会去跟你说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而到底有没有人回了头，有没有人做了停留。我不知道。
“谢谢。”然后我这样对他说。
“会……吧？”孙力扬搔搔头，有点无奈。
“上面太高了，谁要上去画？”我帮忙把皱纹纸剪成一片一片刺刺的样子，问着垫高脚还是勾不到最上头的阿桃。
这就是孙力扬。他不说不客气，他不说没什么好谢的。他说了我知道。
惨惨忙到五点，才把前面两个布告栏做完。我拿着最后几片叶子垫在椅子上努力将他们黏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