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不要下辈子
“小雏菊，这样，大哥会不安心的。”欧景易突然抱住我，我没有反应地让他拥入怀。“在大哥面前，我问心无愧。小雏菊，大哥已经走了，得为将来的日子好好打算。”
“小、小雏菊……对、对不起，我一直……很爱……很爱，很爱。说的如……如果可以回到以前，我、我也……也想回到以前。”他气若游丝地开口。语气还是那么柔……柔得我肝肠寸断。
我背起满身是伤的李华成，咬着牙，一步一步踏出这人间地狱。“李华成，听见没？你不准死……”我的声音克制不住地抖了起来，眼泪疯狂地掉下来。
“小雏菊，走！走！欧景易，带她走！”李华成回手一刀，替我挡下那致命的一击，他把我推开，推到欧景易的怀里，喊着。
眼泪掉了下来，我看到一身是血的李华成卧倒在血泊中……
“我想，再陪他一会……”我看着墓碑，眼泪早已哭干，早已落尽。
我背起他，海虎冲过来护住我们，“嫂子，快带大哥走！”
“大……哥在里面！去！快去。”他跌落，却还是死命地用身子护住我。
我转身，“欧景易，你自己小心，不要……变得跟李华成一样，有机会就抽身吧！”我一步一步地离开他，决定离开这六年的恩恩怨怨，离开这六年的爱恨情仇，离开这风风雨雨。
“大哥！”欧景易回了头，愤怒地喊着，却也只能带着我逃，拚命地逃……
欧景易捏紧那朵菊花，目送着我的身影离开，眼里有泪，口里喃喃地说：“抽身？有机会吗？有机会吗……”
“我会离开台湾，等时间过了再回来。”
李华成，你这辈子还没陪我走完，还没，还没……
“易哥！”门外，海虎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扶住欧景易踉跄的身躯。
我抬头，看见欧景易的眼里有着一丝温柔，刹那间，我恍惚地以为，那是李华成的双眼。
我静静地站着。让雨、碎花，淋湿了我全身。
“李、华、成！”凄厉的声音，由我口里传出，李华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身子倒下，血狂喷了出来。
我劈开挡路的人，在血海中搜寻着李华成的影子。
“欧景易，你知道为什么我淌进这混水？”我摸了摸小腹，淡淡地说：“因为李华成。因为他，我才逃家、休学、让自己堕落。现在，他人走了……我，对这一切，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记得吗？我的命……
我疯狂地吻着他，却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景易，认识你很好，不管任何一个人，我都不后悔认识你们。只是现在，我真的想回家了，真的很想回去了。”累了，真的，好累了……“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吧，如果你把我当朋友，就答应我好吗？孩子，我会自己照顾的。”
“不要！李华成，你不能丢下我！”我挣扎着，欧景易扛起我，带着血，奔出门外。
对不起，欧景易，原谅我的自私，只是少了李华成，我真的再也不会对这一切留恋，少了他，谁能陪我走下去？谁？
“不用了，当初我自己怎么出来，我就怎么回去。”我幽幽地望了李华成的墓碑最后一眼，摘下一朵菊花，放在欧景易手里，“谢谢你这六年来的照顾，我不会忘记。”
值得吗？
“李华成，我不管什么以前，我要的是现在，我没有后悔过，你听到没？我没有……”
“我……我……我答应，不再去找。”他咬着牙，痛苦地说着。
菊花的花瓣儿，随风。
我扑了上去，抱起他，大吼：“你不准死，不准！听到没？你答应要扛我一辈子的，你亲口答应的……”
“李华成，后悔太晚了！你还欠我一条命！记得吗？六年前，你自己说你欠我一条命的……你的命是我的，你不准死！不准、不准、不准！”我伤心欲绝地大喊，希望能喊回他的神智，喊回他的生命。
我吸了一口气，“六年了，我真的累了。景易，我想回家了。”
我抽身了，踏出这江湖了，只是，那是用我的血、泪，和爱人的命换来的……
风吹起，菊花片片飞，落在树梢、地上、坟上。
“兄弟，上啊！”海虎抽出西瓜刀，眼红地往里面冲。
“回去？可是…………”
欧景易眼中闪过痛苦的眼神，他抓起我的手，“我不去找，其它人呢？走不掉的，走不掉的！要有人保护，就像大哥以前那样护！”他狂摇着头，急急地说着。
李华成勉强一笑。“我……我知道没后悔，可、可是我后悔了……”
“我送回去。”
一个踉跄，我跌倒在地上，我痛苦地抱住李华成，他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这条命，我下辈子……还……”他的手画过我的脸，那么淡，那么轻。
落花般的雨滴，飘零。
下辈子，我不要下辈子……
“小雏……”他欲言又止。
“欧景易，如果你爱我，成全我吧！”我抬起头，恳求他。
谁告诉我？
我推开他，摇了摇头，“谢谢你，我不能。”
“小雏菊，跟我吧！我替大哥照顾。”他把我抱得紧紧的，坚决地说着：“知道的，为什么我从不叫嫂子？因为，我一直很喜欢，一直很喜欢。我不想承认就是我大嫂……”
一件大衣盖上我，我抬起垂下的眼睫毛，空洞地看着身边的人。
“小雏菊，雨越来越大了，走吧。”欧景易撑着伞，替我挡掉雨，怜惜地说着。
“欧景易，放我下来！华成在里面，在里面啊！”我发狂地踢着，喊着，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群刀影，把李华成包围起来。
还没啊……
落在谁的心头，化成谁的泪？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可是……有身孕，一个人怎么照顾小孩？”他不再抱我，只是把伞靠近我，让伞能挡掉雨滴。
李华成！你不准死！
我推开欧景易的身子，拉住小胖，“你护他！”抢过他手上的开山刀，我也奔回里面。
没有温度……
听到没？不、准、死……你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