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是恩德还是仇隙
就仿若昨日,我还在问他,“我若是拿着刀捅你,你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他板着脸认真的同我说,“纵有那一日,程锦甘愿。”
是啊,他甘愿。
他甘愿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孩子,他甘愿为那千千万万个家庭,他甘愿去做一只飞蛾,扑向那熊熊烈焰。
纵使他面对的是几千年前拥有无上修为的人,他也从不畏惧。
可是,他至死也才十七岁呀。
两年前,十五岁的他,还围在我的身边,问我是什么神仙入世,他还会让我躲进云朵里换衣服。
他会替百姓解决生计,也会替弱者讨得公道。
他尊我,敬我,哪怕面对黑风寨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只要是我的要求,他一介书生,从未习武,却也毫不犹豫,迎面直上。
如今,我竟还没有摸清漆厌的底细,甚至都没有见过胥婠,就仓促的让他去调查!!
若非是因此,他便有大好的前程,他本应在这世间继续闪耀,去实现他的理想和抱负。
然而,却因为我的疏忽和大意,因为我自私自利的不愿意和第五异继续这段孽缘而让他命丧静安寺!!!
想起这桩桩件件,我心如刀绞。
推开第五异,擦干眼泪,我盘膝而坐。
这世间,灵魂可以消散,是不是也可以重聚?我将聚灵术,一遍一遍的反复释放,将神力遍布蔓延至京都的每一处角落,祈盼着,哪怕只是一魂一魄也好
可,终究一无所获!
第五异跪在我的身侧,双眼通红,“瑶瑶,别这样,你看着我”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还有容太贵妃,那个活了两千多年的女人胥婠,是她导致的,一切因果皆因她而起。”
胥婠,是啊,还有她,不能放过她!
既然谢程锦要为她的长生献祭,那便由她下地狱去侍奉谢程锦生生世世吧!!!
“好!”我赤红着双眼,仅仅一个字,却仿佛在我心上挖了一刀,泪水决堤而出。
我手中幻化出谢程锦的趁手武器,行脚棍,不,如今已经不是叫行脚棍了。谢程锦为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生风。”
他说这棍子舞起来,顺手极了,虎虎生风,威武霸气。
我提起生风,同第五异一同来到容华宫,踹开宫门,令人没想到的是,宫内竟人去楼空!
“又玩这一招。一千年前便用过这招了,如今还敢在我面前用,找死!”
我正欲转身就走时,第五异却似是发现了什么,跨步走进屋内,拿起桌上一张字迹潦草的纸张,“瑶瑶,你看。”
我走进去,接过纸张,上面字迹潦草,明显是临走时匆忙写下,“夺子之仇,日后再报?”
我不禁嗤笑,“夺子?也要她能生的出来这样大的儿子才行。”
第五异又将纸张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再没发现什么,便在烛火上将其烧成灰烬了。
“我这就派人开始进行搜查。”
第五异从我回到暖玉阁后便开始着手去追查胥婠的踪迹。
深夜时分,暖玉阁空无一人。
我挥手间,为谢程锦重塑的身体,正安静的躺在桌面上。
看着往日里熟悉的面容,我始终无法接受,这样的年纪,却死在这样肮脏的恶行里。我的心如坠冰窖,寒冷而刺痛。
我一定,要亲手剐了这胥婠。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五异的心头血,已经被胥婠取走大半,他的真龙之气,也被偷走了许多,如今他的身体,已经如同无人居住的破旧房屋,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坍塌散架。
他的帝王之气,也在逐渐减少,似乎是护不了他多久了。
第五异曾经判若两人,心神俱损,只是如今被我一道禁制所压,没在出现过此种情况罢了,可不代表,没了禁制,这件事就会消失。
还有谜团,还未解开。第五异的身体,更是重中之重。我绝不能让他重走谢程锦的路。
胥婠消失以后,各地也再没有儿童失踪上报。据统计,最终的失踪人口数为九千两百人。
看来,如今的一千年,她的长生药已经完成了。而她又可以多活一千年了。
自谢程锦故去以后,京都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深秋的雨,透骨的冷。
我每日里,都在以神力,温养第五异的灵魂。他的灵魂经过之前的折腾,已经开始变得有残缺的迹象。
最明显的体现,便是,此次事件中,他的反应能力,完全不似从前,更是与一位帝王该有的敏捷思绪都没有。
今日,我照常窝在他的寝宫里,陪他批阅奏章。
“陛下,宁王求见。”
公公来报时,我同第五异相视一眼,此次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
宁王第五申向来跟第五异不对付,处处作对。若无人告知,谁会认为他是第五异的亲兄弟?
侍卫推着他缓缓走了进来。他仍旧是那副模样,只是眼梢眉角有些疲态。
“当皇帝就是命好啊,做什么都有美人相伴。”他阴阳怪气的冲开口,眼光在我和第五异身上来回流转。
第五异没接话,我笑了笑,“那自是须得身体健全才行,否则怎么留得住美人,你说是不是?”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又一脸抱歉的同他道歉,“哎呀,不好意思,忘记了,你看我这记性,真是对不住。”
他明显的瞳孔缩了缩,眼色冷如寒冰,但嘴角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这样美的小娘子,道什么歉?”
“皇弟今日来可是有事?”第五异埋着头一边在奏章上勾勾画画,一边问他。
宁王双手交叉,叠放在腿上,“无事便不能来吗?”
第五异头也不抬,“自是可以的。”
宁王往后靠了靠,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三弟近日来,总是去找我要他母亲,怎么,容太贵妃跟他闹别扭了?孩子都不愿见了?”
我好奇的看向宁王,“这还真是奇怪,他们母子住在宫里,母亲不见孩子,难道不是应该先找皇帝吗?怎么会先找你宁王?”
宁王笑意更深,只是却不达眼底,“你来的晚,可能不知道,这容太贵妃曾与我年少时有些恩惠。我自是会同三弟亲厚些,你说是不是啊,陛下?”
他转头朝着第五异看去,但第五异神色未动,我轻笑一声,“你年少时那场戏,到底是恩惠,还是仇隙,谁又能说得清呢?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