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万事到头终成空
我顿住脚步，“你笑什么？”
只听大祭司仍旧带着笑意的声音自神像中传来，“我漆厌也算得是大能之人了，哈哈哈哈哈，有生之年能幸以得见真神之姿，哈哈哈哈。”
他笑的猖狂至极，我心中涌起一阵不安，总觉得这笑声过于不怀好意。
果真，他话锋一转，“既是真神，我自是知道无法伤你分毫。不过，就是不知道神是不是真的无所不能。”
顿了顿他继续狂笑道，“比如，能将魂魄重塑”
我瞬间挥手将他从神像中揪了出来，一把甩在地面上，“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否则，你和你的姬姝都得死。”
想象之中的紧张并未出现在他脸上，反而他一脸悲戚之色，“呵，自漆翀之后，整个南国，已经将我漆氏屠戮殆尽，但凡姓漆，便必须得成为刀下亡魂，以血养刀。”
他突然双目通红，“好不容易，漆氏逃出一个人，躲躲藏藏几千年，却被胥婠寻到。我父亲被她以媚术拘于公主府，不得自由。”
大祭司漆厌一身黑气弥漫，“她日日饮血，你们以为她只是饮少女血么？不，她还混着我父亲的心头血，一起饮。”
漆厌越说越激动，“后来，我父亲遇见了术士阿姁，他们二人深深相爱。什么背叛，什么偷情，那胥婠同我父亲有什么男女之情？不过是贪图他的一点血脉罢了。”
我也不打断他，只安静在一旁听他讲，“阿姁最终在公主府炼成长生药那一日，被胥婠撞见，胥婠大发雷霆，叫来三千府兵，经过一天一夜，终于将阿姁杀死在偌大的公主府里。”
而她胥婠，支起桌子，喝着清茶，得意的看着这一切如同看着楼阁里的一出戏。
“此时，三千多人，已经在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之后，只余下百十来人。”
“胥婠眼看着我父亲要跟随阿姁殉情而去，而此时皇家侍卫已经围在门外，胥婠担心长生药被皇帝强行带走，便只好谎称带着驸马进宫，由府内剩余的百余人护送，留下皇家侍卫镇守公主府。”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胥婠出了府，就在宫门二三里之外的一条巷子里，将这余下的百十来人屠杀殆尽，一个不留。”
“然后，胥婠便带着我父亲消失的无影无踪。”
“胥婠吃了长生药，又修炼术法，早已不同常人，她不会再有子嗣，可她又舍不得我漆氏血脉里的那部分天生的神力。于是便找了个女子，生下我以后，就将她抹杀了。”
漆厌满眼恨意，“父亲终日郁郁寡欢，最终含恨而去。如今又是一千年，我已经过了千岁，大抵是也活不久了。那老妖婆胥婠控制了我们漆氏两代人，如今遇见了你，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猖狂中带着幸灾乐祸，“虽然你我无冤无仇，可是，你屡次坏我好事，我也不会让你痛快。”
我心下隐隐不安，提起精神，“你会如何让我不痛快？”
漆厌神秘莫测的笑了笑，“你会知道的。”
我有些好奇，“既然要逃离，那为何胥婠千年前又化身姬姝再进皇宫，而现在又是化身雪姬？”
漆厌咧着嘴，眼带恨意，“阿姁确实炼制了长生药，但那是融合了我父亲漆臣的心头血，还借了帝王的真龙之气，否则你以为她为什么要不惜一切困住我们？”
我与第五异对视一眼，彼此心中恍然，终于解开谜底了。
因为胥婠需要真龙之力和漆氏血脉里的那部分神力，才可以炼制长生药。所以她每隔千年都要进宫。这长生药名为长生，却不是真的能令人长生。至少，需要千年一服。
正当我还在捋这件事的时候，只听闻哈哈大笑声传进耳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又如何，天，又如何，我虽不能诛神，亦无法逆天，但我偏要让你们也不痛快，哈哈哈哈哈。”
我口中暗道“不好，”却只见此刻漆厌全身黑气包裹，手中一团黑雾。
我瞬间移动到他的面前，伸手便去抓住这团黑雾。
“砰”
只听一声炸响，漆厌的身体，自爆了。
第五异冲过来时，我一脸麻木的站在原地。
我的身上，满是血肉碎屑，腥热的鲜血顺着我的额头缓缓流下，糊住了我的眼睛，我视线一片血红的模糊着。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仿佛那一声自爆，不是漆沉，而是结结实实的炸在了我的脑袋里。
第五异大声的在我耳边呼唤我的名字，一声一声的叫着。
“瑶瑶！！”
“瑶瑶！！”
“瑶瑶！！”
我耳朵里，听着他唤我的名字，只觉得忽远忽近，听不清楚。
我麻木的抬起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此时仿佛才醒转过来一般，四处寻找。
越找越焦急，越急越找不到。
“瑶瑶，你在找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找好不好。”
“瑶瑶，别找了好不好，瑶瑶，你清醒点，你看看我。”
我双手突然停下，看向他。
“你看见谢程锦的魂魄了吗？他的灵体，那团还有他意识的灵体。你看见了吗？”
第五异一把将我搂进怀里，“瑶瑶，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他不停的拍着我的后背，想要抚平我的情绪。
可是，我没有情绪。
此时我只觉得万事俱空。
我承受了天道法则的雷霆之力，我日夜对着这些事情抽丝剥茧，不眠不休，我断臂为他重铸身体，重塑血肉
最终呢？
一切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那我所做的一切，意义，又是什么？
谢程锦，多好的一个少年。胸怀大志，满心天下，为民请命，为官清正。
纵使是我逆天改命，我也承受了天道的惩罚，为何最终，谢程锦还是活不下去？
这苍生，难道必须以死来证明天道的所谓不可逆？
他活下去又会怎样？会影响谁的命？是结党营私的贪官污吏？还是烧杀抢夺的强盗匪蔻？
我望着院落中喷向四面八方的血肉碎骨，往事逐渐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