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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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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位者心下一凛,这也是他们的底牌,所以不能容下分毫折损。

    这些年来如履薄冰地将这张暗牌磨成利剑,此刻有人要掀开这张牌。桌上局势风起云涌随时变幻,他们按住慕念寒翻牌的手,问他为何。

    慕念寒搅弄风云的能力有目共睹,不论加入哪个阵营都会成为令人头疼的劲敌。那么多拉拢讨好胁迫,都没有让他动摇分毫。

    无时无刻不在用权势谋划,以获取更多权力的朝堂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决定,他们需要一个缘由。

    而慕念寒,答出了他们心中所想。

    夏长珉隐约觉得他们在说其他事,却没有依据,慕念寒嘱咐过不必担忧不必维护,既然插不上话,便索性不开口细细听着。虽然气氛变了又变,但他有不会闹出人命的底气。

    目光交汇,又落在夏长珉身上,终是于无声处做了决定。

    “本宫有一问,并不打紧,也许冒犯,先生可以不答。”

    “娘娘请讲。”

    “慕先生,出自何国?”

    慕念寒迎着国后的目光,他知道这个问题也许不算重要,只是缓和气氛的话语罢了,但他想认真回答一次。

    “草民父母早逝,少不记事,曾被燕国百姓收留,也许,算得是燕国人。”

    “那应是一户良善的人家,教得出先生如今的心性。”

    “确实,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那时的他,暗暗立下一个为之毕生奋斗的目标,闯出作为,扬名立万,将自己的名字和他们写在一处,成为让他们骄傲的家人。

    他本无来路,曾以为会有归处。

    却是一场镜花水月,梦醒时分,以此回忆支撑此生。

    “珉儿,这回可安心?瞧你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三个吃人呢。”凌夫人笑容和善,眼眸清亮。

    知道的,记得她兄长人送绰号笑面虎,杀人时总面带微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与他不一样呢。

    “怎么会,母后、母亲和长姐是再亲和不过的人。”

    凌夫人下了逐客令,夏长珉起身告退,为了避嫌,先行离开国后寝宫。

    本来晚些时候,慕念寒也该出宫了,但言语间甚是投缘,提出一个惹得满堂瞠目的计谋,凌夫人有点喜欢他的大胆了,宫门落锁前才舍得放人。

    夏长珉时常到大公主府,因着长姐所学无用武之地,便从他这里了解朝堂政事,再用一点计较,把相互制衡的手段放到大臣们身上。

    凌夫人都说因着大公主,父亲头疾发作次数都少了许多。

    隔日,夏长珉到府上,问起发生了什么,为何走得那样晚。

    “慕先生知道朝堂里一直有我的手笔,”大公主定定瞧着他,“并且希望我一直参与下去。”

    “这不正常嘛。”夏长珉不明所以。

    “算计和利用自然不分男女,但朝堂分。母后和凌夫人怎样雷霆手段才在朝堂上立足,你我不是不知,慕先生也不会不知。”

    “他想让你成为……”夏长珉终于懂了,对上深邃的目光,随即却道,“如果是长姐你的话,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母后和凌夫人上朝,乃局势所迫。”

    “局势所迫的不是上朝,而是嫁与父王。将军上朝,理所当然。”

    大公主沉浸在震惊中,久久不能言语。他不在乎站在朝堂上的是男还是女,他相信以两位夫人的才能必能成为大燕的将军,他们都知道本可以的背后是遗憾。

    “夏长珉,我很感谢上苍,是你。”同时更加确定心中所想,此行若成,驱逐阴暗,庇护百姓,福泽后世,万死不辞。

    “长姐放心大胆地行事,相信我,一定能及时通知母亲们。”

    大公主闻言,眼神顿了顿,随即嘴角微微上扬,十指缓缓攥紧,他从小到大挨的每一顿打都不无辜。

    如今手握慕念寒这柄重剑,都没想过亲自救她,让人好生感动,感动到拳头充满力量,“好得很,今晚留下吃饭吧,我叫人多做几条鱼,给你补补脑。”

    “姐,弟弟错了……”在鱼方面,他自幼与常人不同,觉得腥气远大于香味,无法接受这份美味,更何况大公主大有摆一席全鱼宴的气势。

    大公主依旧笑容可亲,“晚了。”

    有的人注定永远逃不过,来自姐姐的厚爱。

    至于两位母亲的威严,是许多人都胆颤的。

    当年,父亲上位初期,曾一度身体抱恙,朝堂动荡人心不稳。父亲在王座上,国后和凌夫人下首各坐一边,代替父亲处置。

    本就表面臣服的人自然抓住这个把柄激烈反对,大有父亲德不配位祸乱朝纲,把燕国当儿戏,朝堂比后院的意思,言辞激进情绪煽动,差点当场逼父亲让贤。

    国后思虑周全深明大义,严明君臣之责,朝堂不稳百姓之苦,他国虎视眈眈之危,以礼教和利害动人。

    凌夫人单刀直入势如破竹,言语犀利手段狠厉,手握闹事大臣众多罪证,当众拔刀砍下为首人头。

    厉家父兄在这里,凌夫人的行为仿佛出鞘的号角,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倒在血泊里的人就又多了几个。

    凌夫人的父亲厉大将军,派兵包围了朝堂,纵使官职如何高权势如何大,那都得活着走出这座大殿,才能发号施令。

    毕竟人被杀,就会死。

    “各位大人,火气这么大对身体不好,要么各位声音小点,要么,本将军帮各位冷静一下。”

    他家女儿长这么大,都没让人吼过,还是当着他的面,真当孩子家里没大人了。

    第一次座上三人的朝会,就在血腥气和战战兢兢中结束,衣服被喷溅鲜血的三人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最该害怕的人已经开不了口了。

    之后一段时日,被儆的猴处理公务十分认真仔细,生怕被抓到错处,无关紧要的事绝不上奏,毕竟在朝堂上开口是需要勇气的。

    两位夫人只一个眼神就能知晓彼此的默契,文武谋略双全,知人善用,朝堂一时间竟稳定下来,万事妥帖各司其职。

    朝堂下的人畏惧却也敬佩,明面上仍不赞成女子插手朝堂之事,暗地里不少人都给自家女儿找了教书先生,琴棋书画是大家闺秀仪态名声所在,打理后院也是当家主母应当学起的,但能站在夫君身旁,共同承担甚至替他守家宅安宁,这才是不可替代的一府女主人。

    若不是沐家无人,他们真的会踏破沐府门槛,求娶一位小姐,或者请其教书先生。

    有的人察觉到沐府的好来,有的人心生庆幸,若其存活下来,此时将如何风头无二,压下所有达官贵女的风头。

    屋内烛火摇曳,影子被拉长,显得人也靠得近了些。

    “你的夫人走到哪儿了?”苏子弈轻抬手指,问着对面问百密一疏的人。

    慕念寒看着他落子,“大约开春。”

    “那你还得再支撑些时日。”

    “下棋专心。”

    苏子弈知道他无话可说,也不拆穿,只是嘴角含笑。

    棋盘上黑白二子互不相让。

    燕国国主寿辰将至,各国运送贺礼的队伍都在路上了。

    对于国家来说是一次增进情谊的机会,对少主们来说是一个拉拢势力彰显能力的契机,即使背地里谋算着攻打试探的心思,表面上也会装得一团和气,赢得风度的好名声。

    这一彰显一国脸面、可以光明正大将手伸向他国、传播名声的领队人选,让本就不算安定的齐国朝堂又起喧嚣。

    因着单城起兵,牵连了不少大臣,各方人手都有损失,原本尽在掌控的地方不再能传出消息,曾经拥有却失去固然更让人心痛不甘,于是更想抓住一切机会恢复势力,有野心者甚至想借此吞噬其他人的爪牙。

    至于萧家这样夹缝生存的中立派,其他人眼中的守固派,则是考量被推出的人选是否可堪大用,如果千里送出的齐国脸面,只是为了远点丢人,他们大概会在朝堂上吐血。

    但目前的问题是,压根轮不到他们考量人选,因为每一方推出的人,都会立刻被其他人攻击,小到年少不让梨,大到草菅人命,竟因此查出几件大案。

    手脚不干净的人纷纷推脱,站于众目睽睽之下,虽不是井底,依旧拦不住众人找巨石的积极性,大可不必为这一次赌上前途。

    很重要却无人可用的局面逐渐焦灼,白九居就在这个时候单人快马赶回国都,呈上请命书。

    几位少主和带头的大臣顿时哑了火,若能找到他的错处,早在之前不顺眼的时候就动手了。毕竟,鹬蚌常相争,白走马上任,他不为利的态度,时常让人觉得憋闷,偏偏也是中止愈演愈烈不可调和争端的办法。

    临近出发日子,却迟迟定不下人选,朝堂一日日争吵,国主也心生烦闷,见白九居有此意,索性就定下了。

    此处没争下,朝堂几方人掉转方向,讨论起单城军的领将人选。

    副使孔冕早早点好人马财物,随时可以出发,白九居知道他,踏实能干职位不算高,大抵是特意挑出的人选,不论谁当上这个正使,都能轻松且安心地吩咐他办事,而且孔冕生得俊俏挺拔,一路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队伍里有萧家人,白九居翻过账目,大致瞧了瞧马车,确定无碍整装出发。

    他将担心前面的路会遭其他人动手脚,这样就有理由让车队遣返更换使者的忧虑告知孔冕,后者深表认同,故而下令全队加快脚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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