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
虽然李碧桃只当他说的“舍不得”是句玩笑话,但她回去拿感冒药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加快了动作。
正在独自给大傻理发的夏琪见她匆匆忙忙地赶回来,直奔屋里跑,扬声问了一句:“怎么了?是白絮飞和白豆豆回来了吗?”
李碧桃急着进屋拿药,匆匆留下一句:“对,白絮飞回来了!”
说完,人就已经跑到屋里去了。
等她拿完药出来,夏琪才逮到机会又问道:“你着急忙慌地干嘛呢?”
李碧桃挥了挥手里的感冒药,道:“白絮飞感冒了,给他送药。”
夏琪点点头道:“感冒了就先别急着来基地帮忙了,反正基地活儿也不多,让他好好休息吧。”
毕竟人家目前是基地的金主,夏琪觉得怎么也不好把金主累坏了。
“好,我告诉他一声。”说完,李碧桃接着往前走。
她都已经走出小院了,听见身后小狗的“呜呜”声,她一回头,看见富贵扒着铁栅门也要跟着出来。
李碧桃一挑眉,回身给它开门,自言自语道:“你这是听懂你主人生病了?小富贵儿还怪暖心的。”
李碧桃领着富贵回到馄饨店,把药交给白絮飞,眼看着他就着水吃了药。
她看着白絮飞脸色苍白,不停闷咳,连肩膀都在颤抖。
李碧桃皱了皱眉。她很不喜欢看到他这么虚弱的样子,还是平时健健康康的好。
白絮飞见她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他竭力压抑住咳嗽,问道:“怎么了?一脸不高兴。”
“你这……”李碧桃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道:“你这突然一感冒,看起来都弱不禁风的了,还怪让人着急的。”
“心疼我了?”白絮飞勾唇一笑,半开玩笑的逗她。
不料,李碧桃却上前一步,直接上手把他按到被子里裹好。
虽然正是盛夏,但李碧桃就是觉得他冷。
感觉他穿着件单薄的白衬衫,看起来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似的。
忙完,李碧桃满意地拍了拍他身上的被子,十分坦诚道:“对呀,怎么说你也是我……那个、男朋友嘛,我不心疼一下,那显得我多没心没肺啊。”
被裹成蚕蛹的白絮飞无奈笑笑,“行,心疼好,显得你重情重义。”
“那是……”李碧桃得意笑道。
俩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富贵在卧室门口急的一连转了好几个圈。
它隐约感觉到,白絮飞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虽然它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但富贵……或者说白豆豆,他现在非常清楚,白絮飞现在绝对不是普通的感冒。
俩人正说着话,白絮飞突然又是一阵咳嗽。
这次咳的格外猛烈,好半天都停不下来。李碧桃扶他坐起来,替他拍了拍背,但依旧没有缓解的倾向。
李碧桃有些急切问道:“怎么回事儿?一个感冒怎么会这么严重,要不还是去医院吧,万一是肺炎什么的怎么办?”
白絮飞单手握拳抵在嘴边,趁着李碧桃没注意到,迅速抬起另一只手,拇指在胸前点了一下。
咳嗽终于止住了。他缓缓躺下,扯出一抹笑来,道:“放心,就是感冒……我小时候得过肺炎,一感冒就特别容易咳嗽,睡一觉就好了。”
李碧桃松了口气,“我说的呢,怎么咳嗽的这么吓人。”
“别担心,我先睡一会儿,你要是有事先去忙,等我好了就去基地找你。”白絮飞依旧温柔地看着她,虽然话里话外隐约有撵人走的意思。
李碧桃也听出来了,只当是他生病不舒服想休息,也没太在意,随口道:“刚才还说舍不得我呢,真不用我陪你了?”
“我一会儿睡着了,你一个人该无聊了。”白絮飞温声解释道。
“行叭,那我走啦,让富贵陪你吧。”
李碧桃起身,给他床边又放了杯水,转身放心地走了。
听到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确定她走了之后,白絮飞刷地掀开被子,重重地咳了一声后,一口黑血喷到了地上。
——就在刚刚李碧桃站过的位置。
门口的富贵瞬间变成人形,快步走上前来。
“哥!你这是怎么了?”
白絮飞单手撑在床头柜的边上,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唇边残留的血迹,双唇之间一片殷红。
他看着指尖的血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就在白豆豆刚要张嘴问他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白絮飞又是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这次血量有些多,顺着嘴角流到了下巴上,一时间,白絮飞整个人显得无比狼狈。
这场景,可把白豆豆吓坏了。
他甚至下意识想学着白絮飞以前救它时的样子,抬手捏个法诀出来,可刚一抬手,才想起来他根本不会,只能急得看看地上的血迹,又看看白絮飞。
白絮飞缓了许久,才恢复了说话的力气。他有气无力道:“是天雷。”
“天雷!”在现代人类社会生活了数年的白豆豆,一提起天雷,想到的就是他妈妈原来带着他看的那些电视剧。
白豆豆惊喜问道:“哥!你飞升了?!”
白絮飞抬眼看他一眼,否认道:“不是。”
他耐着性子解释:“是惩罚。”
白豆豆:“???”
“惩罚?哥,这是谁干的?凭什么惩罚你?”
白絮飞的整个后背都在隐隐刺痛,那种疼蔓延到五脏六腑,一下下抽痛。
这种疼法很奇怪,它不会让你明确地感受到究竟是哪个部位在疼,也不让你一直疼。而是模糊地疼遍全身,一阵猛烈的疼痛过后,在人刚要喘口气时,就会迎来下一阵疼痛。
这是惩罚,也是提醒。
就是要让你记住这种感觉,下次不敢再犯。
白絮飞单手撑住肩膀,竭力压抑这种疼痛,苦涩道:“天罚。我擅闯天京,质问天道,才三道天雷,已经是天道仁慈了。”
“啊?”
白豆豆吓了一跳。
自他化形之后,在白絮飞的督促下也看了些术法典籍,虽然算不上精通,但对整个天道体系运转法则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所以白豆豆清楚,他哥这是干了一件多么大逆不道的事。
“哥……你好端端地去……去天京,质问天道?”白豆豆不能理解。
他本是妖,最是敬畏天道法则。
虽说他哥本质是位修士,可别说紧紧是个没位列仙班的修士了,就算是已经渡了天劫,一朝飞升,哪怕已然封神,也不能冒犯天道威严啊!
半晌,白豆豆想起李碧桃晕倒的事。
前脚桃子姐姐刚晕倒被他哥带回来,后脚他就去质问天道了。
白豆豆试探问道:“是因为桃子姐姐吗?”
白絮飞摇了摇头,没答话。
他不是为了李碧桃,是为了他自己。
碧桃此生历经人世二十余年,虽命格苦,但她自己并不知情,自然也无所谓天道是否公允这一说。
红雨七世轮回,到了如今,灵魂破损尚未完全修复,记忆全无,如何能知道自己经历的是怎样的七次人生。
他是为了他自己。
是他,在得知红雨七世轮回,七世皆苦后,失了神智,才去质问天道为何不公。
这和红雨无关,是他心生不满,质问天道,无论如何不能算在红雨的头上。
红雨背负的天罚已经够重了……
这件事,不能和红雨有关。
——
李碧桃从馄饨店出来就听到基地方向传来连绵不绝的狗吠声。她刚一进小院的门,就发现以大傻为首,领着一帮毛孩子凶巴巴地对着小院的铁栅门汪汪叫。
她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看向夏琪,问道:“这阵仗……大傻是在领着它们欢迎我吗?”
这也不对劲啊,往常怎么没见有这么隆重的仪式呢?
夏琪也一头雾水,走到大傻身边摸摸它脑袋试图让它安静下来,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不知道啊,这一个个的突然就这样了。”
李碧桃问道:“这样叫了多久了?”
白絮飞感冒了,馄饨店也没开窗户,她在馄饨店的时候也就没听到叫声,也不知道这些小家伙叫了多久。
“得有……将近五分钟了吧……”夏琪回想了一下,“你回来之前就叫了挺半天的了。”
“这叫的……好像来贼了似的。”李碧桃随口感慨了一句。
说完,她却愣住了。
李碧桃刷地抬头看向夏琪,很明显,夏琪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我靠……”夏琪舔了舔嘴唇,小心道:“不会这附近真有什么脏东西吧……不是说动物能看见人看不到的吗?”
“……”
李碧桃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事实证明,她和夏琪还是没想到一起去。
李碧桃道:“我刚要说,是不是真来贼了,这些小家伙们叫的这么凶……你这怎么已经研究上玄学了……”
说完,李碧桃忽然想起她之前遇到的那个“鸟妖”,又想起了白絮飞那时说的话。和白絮飞相处太久,她都快忘了,玄学才是白絮飞本人的专业。
“其实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还没等夏琪反应过来,李碧桃立刻转口道。
夏琪:“???”
夏琪看着聚集在小院里开大会的毛孩子们,这么一直叫也不是个办法,看向李碧桃道:“要不……出去看看?总不能让它们一直叫个没完啊。”
李碧桃认同地点点头道:“走吧,出去看看。”
李碧桃转身拉开门,回头等了等夏琪,发现她并没有出来的意思。
“怎么了?”
夏琪心虚地笑笑,有些尴尬道:“桃,我好像没和你说过哈……我怕鬼。”
李碧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