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听完了陆明珠的话，方玉媛猛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我不如陪明珠走完接下来的路。一则她当初救过我、如今又这么信任我，我该为她做点事。二则如今爹娘身体还算康健，又有师兄在，不用太挂心、尚可远游。”
而且，对于陆明珠描述的那些奇异世界，方玉媛充满了好奇。
于是二人商定，明日一早先告知方玉媛父母，然后跟着太虚子、顾钧等人去寻访冥司使者，看看能不能探到瑶池的消息。
临睡前，方玉媛道：“爹娘那里我能解决，不用担心。可是这冥司使者听着不怎么靠谱啊。那什么仙人给的地图你看过没？”
“西门真人不给看。不过顾先生一直没提出什么异议，可能问题不太大，不然就先走着看？谁知道什么路呢，总不至于是黄泉路。要是走黄泉路，大可不必这么折腾。”
“哈哈哈，说的也是，那就走着瞧。”
该着今夜是个多事之夜，太虚子等人也还没睡。
前几日他派出去探查陆明珠身世的探子，在今夜来到了驿站。
此人倒是颇为勤勉，多方打探竟然挖出了陆明珠母亲的陈年旧事。
“这么说一开始咱们猜错了，她竟然不是前段时间被抓走的那个散仙的女儿？”听完来人的叙述，山冶子问道。
“那个散仙照顾她，或许是受她亲生母亲所托。”太虚子沉吟了片刻，“她浮玉山秘境时说见到了仙人，我本来是不信的——当年天庭是破军带兵来处置的浮玉山诸仙，他行事狠辣，留不下几个残魂的。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太巧了，怎么偏偏在她面前现身。现在想想只怕是因为，这姑娘就是女希族的后人。”
奇理子见太虚子遣人调查陆明珠颇感不悦，但是这个探子确实带来了自己未能查明的故事，于是他心里暗自别扭了一下，还是开口补充道：“属下记得她带着个黄蜡石手钏，那手钏的炼化之法与女希族教给咱们的很像。”
断修氏炼化的石头的能力，实际上并不是本族秘法，而是女希族教授的。但是断修氏炼化出的五色石，通常只能驱灾辟邪，与女希族炼化出的五色石神力相去甚远。
“这陆姑娘与咱们颇有渊源呐，”太虚子叹息了一句，“看在祖辈的份上，以后若有能帮到她的地方，便帮吧。”
第二日就是分别之日，方玉媛一家要继续北上返乡，而太虚子、顾钧一行则要一路向东。
方玉媛一早就敲开了父母的房门，坚决要求与陆明珠等人同行。
方父方母拗不过她，想着太虚子是禁中真人，顾钧是朝廷大臣，跟着他们还算安全，况且这些人也都有正事做、不会在外游历太久，终究还是答应了。
顾钧为两个姑娘倒出了一辆马车。
上车之后，陆明珠对方玉媛道：“方姐姐，你确定要跟我走么，我可不一定一直和顾先生同行，如果我和他们分开——”
“那我也和他们分开，”方玉媛拍了拍陆明珠的手臂，“我会一直陪着你。我知道不一定同路，你昨晚说够清楚了；不过这话可不能和我爹娘讲，他们不会同意咱俩独行的。”
前几日和顾钧同乘时，陆明珠满心想着要好好读读《归葬》；如今和信赖的方姐姐同乘了，她赶忙拿出来翻看。看了几页，陆明珠逐渐有些烦躁，一来此书是女希文写成，她读起有些困难，二来此书实在是佶屈聱牙、晦涩难懂，难怪玉瑶仙子让她上瑶池请教。
方玉媛好奇的凑了过来：“这是琴谱么，我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
“不是。”陆明珠解释道，“是另一种文字。”
“哦，”方玉媛从路明珠手中抽走书，随意往后翻了翻：“这是之前你收拾的那些游记么？明珠你看，这本书最后这几页是地图吗？”
太虚子虽然曾经说要帮陆明珠，不过他所说的“帮”只是顺便“帮”，如今最为紧要的还是赶往合虚。因此，车队一路快马加鞭地赶路，直奔目的地而去。
按照地图的指示，车队艰难地上了一座险峰，到了一处悬崖边上。
太虚子下了车，走到悬崖边上，皱着眉向下看去；他们已经东行了很远，这个悬崖下就是大海了。
顾钧也下了马，他向前几步，与太虚子并肩而立，眺望着远方。
大用也跟了过来，他往前一看，暗叹糟糕。
失策了。
此图乃是顾钧千年前绘制的，千年前此地并非悬崖，而是有一条路连通海上群山。
然而五百年前，掌管这一片海疆的龙王与此地总兵不合，瞒着天庭与之械斗，不慎毁了这条路。
后来天庭派了新的龙王下界，但是他竟然没有重修此路，而自己竟然没想到提前来查看一下。
太失策了。
感到马车停了，方玉媛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看，对陆明珠说：“没路了，前面好像是悬崖。”
“悬崖？”陆明珠不禁想起了在浮玉山的遭遇，她不禁皱起了眉，“又来，不会又要跳下去吧。”
“跳下去？”方玉媛大吃一惊，“这么高的山崖，认真的么？这些真人们怎么专爱设这种路啊。这里可不是浮玉山，万一跳下去真就踏上黄泉路可怎么办？”
“那就能更快到冥司咯。”
“别闹了，明珠，”方玉媛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不瞒你说，自从那次从山坡上滚下来，我就怕高的很。”
陆明珠也起身凑到车窗前往外看了一眼：“前面确实没有路了，不应该啊，难道说西门真人的地图不准？”
“这就糟糕了，我们也不知道正确的路怎么走啊，我们又没有地图。”
“或许还真的有，”陆明珠坐回位置上，找出了那本《归葬》，“那天你发现这本书后面是地图，我就仔细看了看——”说着，她打开了夹有叶子做书签的一页，指着一张绘制的极为精细的地图说：“你看，咱们这几日走的路，和这张图上的这条路很像”。”
方玉媛看了一下：“这上面的字我不认得，不过看起来上这座山之前，地图上画的路和咱们走过的，确实很像。”
“对的，区别在于，书里这张地图让绕过这座山，去海上。”
“先别管这个，你这本书的地图里有瑶池吗？”
“没有。”陆明珠答道，“但是我突然有个想法，会不会是名字不一样？”
“名字不一样？”
“嗯，虽然地图上山的位置、路的走向都对得上，但是有的地名对不上，所以我一直不能确定它和西门真人的地图，绘制的是不是同一片区域。”
“可是这么一大片都对得上，也是巧了，说明——，不对啊，你不是说西门真人的图是仙人给的么？”
“我这个也是。”陆明珠含混地回答道。
“是么？”方玉媛一脸狐疑，“浮玉山是什么宝地，怎么那里的仙人这么爱给人书啊、图啊的。”
“方姐姐，”陆明珠一脸诚恳地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太清派开宗立派的紫空元君就得到过仙人赐书。可能是他们的传统。”
“也不对啊，干嘛给你们俩一人一幅地图？而且你这图上画的路不都在凡间么，还需要仙人给地图？现在想来还是你刚才说的，从山崖上跳下去更靠谱一点。”说着方玉媛探头向外望去，“你家顾大人也到崖边去了，你快看。”
陆明珠没有同方玉媛一起看热闹，她拿出了一方青色手帕，用眉黛比对着粗粗地勾勒起那幅地图的样子。
默立了良久，太虚子在拍岸的海浪声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顾钧转头看向他，安慰一般地开了口：“行百里者半九十，世事不会总是一帆风顺的。”
太虚子却不太领情，话说得阴阳怪气：“贫道竟然不及顾大人豁达，之前还真是没看出来，您竟然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
他想，顾钧又不知道自己的所谋大事，如何能理解自己的焦虑呢？
顾钧没有在意太虚子的态度，他转回头继续看着大海，声音清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西门真人不必着急，转机或许就要来了。”
转机来不来自己都不能坐以待毙。太虚子转身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他准备召集众人商量对策。
这时突然陆明珠从自己的车厢里跳出来，向他跑了过来。
陆明珠手里托着一方帕子，帕子上画着一副简陋的地图。
她拦住太虚子：“西门真人，我当初在浮玉山的秘境中也见过一副地图，那幅地图前面的路和咱们走过的很像，但是，到了这里——”说着她撑开手帕指着一处高山，“不是上山而是应该渡海。”
太虚子看了一眼这张简陋的地图，没有抱太大希望，但也没有忘记自己扯下的谎，随口说道：“是么？可是冥司使者并不住在海里。”
“渡海之后好像是一片荒原，最后抵达的地方——”陆明珠指了指一个小小的黑点，“叫合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