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赛家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
随着接灵车队缓缓驶入回村,回村短短两公里的主干道两侧早已经站满了,本就不宽敞的主干道更是顿时变得水泄不通举步维艰。想当年,这条主干道还破烂不堪,并且并没有直接连接村头和村尾,考虑到为了方便乡里乡亲的日常出行,赛家老爷子带头出资,并且把自家冶金厂的大门往里退了十米,算是把交通问题解决了,修路出资人的牌匾上至今还可以看到赛家老爷子赛存清出资2万元,赛家三兄弟各出资1万元的记录。
村里两个公用停车场,赛家自己的冶金厂都停满了省内各地甚至外省的车辆,其中不乏乔治巴顿,加长悍马这类比较低调的豪车,场面颇为壮观,但是犹如车展的排面也不足以掩盖众人心中的悲伤。后来赛义德在逐一答谢的过程中才知道,比较有代表性的一些大佬分别有:新加坡星展投资集团总经理朱光文朱总;湘省蔬菜协会会长周八貔周总;蜀省资源开发集团实际控制人李总;贵省牛肉协会会长赵总;京城新发地市场热带水果最大代理唐总父子;华东北、西南省昭市、西南省泽市以及龙城县兄弟会各会长;龙城县龙头企业花花世界集团董事长王总助理;龙城县中天恒泰投资公司代总;国家农业部西南地区代表邵氏兄弟,县烟草专卖局供电局环保局等局局长因为不方便出现而致电表示哀悼。
“当时才不到30岁的我,哪见过这么大场面,甚至这样的场面在当时的我看来恐怕得电视剧或者小说里才会有,但这些人的到来,让我心里不由得暖暖的,我就知道我的父亲是一位非常值得人尊重的人,但是那时我只想早点结束这样的场合,因为他们的到来,都是间接的在提醒我,我的父亲真的走了,再也回不来了,我以后只能靠自己了,甚至还要独自面对各种未知的麻烦,不过由于从小家教严厉,礼数上我并未怠慢任何宾客,也算是给了我父亲最后的体面了。”
“按照我们回村的习俗,先人下葬前,是要在家里停灵至少一夜的,陪伴父亲的最后一夜,是那么的空灵。我曾经几次坐在他的遗体旁边,拉起他的手,抚摸着他冰冷的胸膛,或许是血脉的错觉,我仿佛感受到了父亲的脉搏,可他遗体上虽然被缝合却依然清晰可见的数十条刀口以及被斩断的右手无不在提醒着我,该接受现实了!下半夜,由于困意袭来,也受不了家里的嘈杂声了,我独自出了门,边徒步寻找一下父亲在儿时带我走过的路,边听着最爱的电影《教父》的配乐《speak softly love》,不禁发出感叹,电影里的麦克柯里昂都能陪到父亲寿终正寝,我为什么就没有他那么幸运,我的人生比电影主角还要悲惨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凌晨两点36分,我在朋友圈发文:我才28岁呀,就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父亲……父亲是天,昨天我的天却早早的塌了……是个人都会难过并且哭泣,更何况是从小眼窝子浅的我……今天起的很长一段时间,丧父之痛会折磨我,但,这28年来父亲给予我的陪伴产生的美好回忆却又会给我无尽的动力,因此父亲留给我的幸福记忆远超悲伤,毕竟我叫赛义德,是赛爱家的长子,也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宝贵的财富。之后,因为第二天一早要举行葬礼,告诉了家里人一声后,两天没合眼的我找到了父亲以前最喜欢在上面睡午觉的沙发躺上去睡了过去。”
“中午十一点的闹钟响起,我匆匆下楼,看到比昨天的更多亲朋好友,不得不再次面对父亲不在了的事实。恰好此时,前妻苏恬恬一家带着我的大儿子赶到了,满月后我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大儿子赛苏楠见到我本应该是手舞足蹈的欢笑,不到一岁的他居然大哭着从妈妈身上扑进了我的怀里!说真的,那么多足以让我崩溃大哭的时刻,我都忍住了,面对还在襁褓中的孩子的撕心裂肺的哭声,要不是村里的传统不断提醒着我:不能哭,尤其是要为先人清洗遗体的人,否则以后再也梦不到先人了,那一刻我硬生生的把打转的眼泪憋了回去。安抚了一下儿子后,我带着他去见了他爷爷最后一面,孩子在这个年纪怎么知道生离死别的痛苦,可是见到了素未谋面的爷爷后,儿子居然出奇的安静乖巧,主动伸手拉了拉爷爷的手,摸了摸爷爷的嘴巴,可当我把他抱离爷爷后,他又是毫无征兆的哭喊了起来,欣慰,真的很欣慰,我的孩子其实什么都懂,毕竟那是他的亲爷爷啊,还没抱过他陪他玩过哪怕一次,第一次见面后就要天人永隔了,哎,麻烦再给我来杯酒吧!”一杯马爹利下肚,赛义德接着讲述道:“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开始为父亲清洗遗体,可看着一起参与的乡里乡亲没有一个不是打破了规矩边洗边哭,我终于没有拦住我的泪水让它们掉了下来,掉到了父亲的遗体上:父亲,带着我们的眼泪去吧,对不起我们真的忍不住,带着我们的眼泪就不会孤单了,可千万不要忘了常回来看看我们啊!”
“洗完之后,根据村里的习俗,用白布把遗体包裹起来,仅露出脸,开始最后的告别仪式,同样的,告别仪式也希望不要有人哭,可是排队告别的人们,看到本应英气逼人帅气俊郎的父亲毫无血色和因为遭受了太多折磨而面容塌陷的遗容时,就算是平时风风火火的汉子,都没有忍住而哭喊了出来,晕厥在遗体旁的亲友更是不在少数,其中就包括我的堂弟赛豪情,从小全家人就是父亲对他最好,论感情,甚至他比我这个亲儿子还深。”
“遗体告别完之后,就要把遗体装入公用的经匣也就是棺材抬到村里的礼拜寺里由神职人员主持一个告别仪式,之后,就要从寺里把棺材抬到村尾的殡仪车上,这是一个所有到场的人都可以参加的环节,一般由直系亲属起棺,路上不断更换男性抬棺人,抬棺的行为是对亡人的祝福。照父亲的为人,我可能都不用抬超过三步,可是,那天的我,硬生生凭借着比其他人高的优势,用双肩硬生生的顶起了重百来公斤的经匣,全程跟着父亲走到了殡仪车上,因为我真的不想放他就这么离开我……”
“上山的路,有不少减速带,为了父亲能够安稳的到达,我全程拼命地压着经匣,加上全程用了全力抬棺,最后轮到我亲自给父亲回土的时候,我的双手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颤抖了起来。填好最后一铲土后,父亲的战友们又用部队礼仪对父亲做了最后的告别,看着各位长辈虽然已经严重走样的身材,但用起部队礼仪时不减当年的气质,我对军人的敬重更多了几十分。礼毕后,我作为长子一一拜别亲友们,后来大概估计了一下,到场送别父亲的亲友至少上万,如此规模也成了我们当地的一段佳话。待最后一辆车走后,我回到了父亲的坟堆前,终于有时间和父亲好好告个别了,可话到嘴边由于情绪的决堤,刚一张口眼泪全部留到了嘴巴里,只是结结巴巴的啜泣道:‘爸,别担心……我会……好好的照顾家里的,操劳了一生……该解脱了……我……走了啊,您一定要记得经常回来……回来看看我啊”时间并不能完全抚慰有些创伤,即便是已经47岁的赛义德,在回想起当年令他完全蜕变的往事后,仍然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沉默了几个小时的郑爱民给他递上一盒纸巾后,开始切入主题了:“那么赛义德,你们赛家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难道你以前真的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