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因由
直到杜左成眼看要招架不住开口唤他,范飞白这才顶着众人惊讶的目光悍然出手,。
厉害确实是极厉害,只是与众人所想的不同,他出手不是为了偏帮杜左成,而是要借着这股尽量将打得如火如荼的两人分开。
杜左成没想到对方的内力会冲着自己来,不免被震得连连后退,虽然他并未因此受伤,却仍是觉得被落了面子,一口怒火堵在心头,令他憋闷不已。
他冷眼抬头,愤怒地转头看向范飞白的方向。
“姓范的,你什么意思?你当真以为老夫怕你不成?”
杜左成咬牙切齿,张口便是质问,显然一向小心眼又自傲的他从未将范飞白的年龄与辈分放在眼里,心中也并未存着什么尊敬友爱之心。
陈天也捏紧了手中刀柄,动作虽止住了,但从他的神情与微微赤红的双眼来看,明显也未从方才激战的状态回过神来。
范飞白背着手走到看台边缘,只是淡淡瞥了眼下方两人,就将目光转到不远处的谢羽身上。
那深深的一眼,莫名让谢羽有种被人攫住心脏的感觉,令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还是范飞白移开目光他才慢慢吐出一口气来,额角不知不觉已生了冷汗。
连姑娘站在他身旁,也顺带感受了一下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
她看一眼身旁的谢羽,状似无奈叹道:“这便是传说中的桃花债?看起来小姑娘的祖父对你也不算一无所知?”
谢羽面露苦笑,一副极头疼的模样,看得连姑娘不由失笑。
而范飞白似乎也只是单纯想看谢羽一眼,移开视线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将视线对准了陈天,只是神色依旧不咸不淡、毫无起伏,好似半点没受陈天先前的指控影响。
他看着陈天开口,并不十分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威势:“你方才的指控,可有证据?”
陈天眼中残留的癫狂战意渐渐消退,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他看了范飞白片刻,喑哑这嗓音开口道:“有。”
他还没来得及说有什么证据,一旁的杜左成就先冷笑着道:“能有什么证据?他不过是受了不知谁的指使无端攀扯,你还真信他?”
这一刻杜左成想的难得的多,他看了眼谢羽,蓦地想起先前田阳说的朝廷准备插手江湖之事。
这姓谢的小子是朝廷出身,难不成是他有意指使,目的将他天石派与泉春派拉下水,想要以此扰乱江湖人心?
杜左成自认整个江湖中也就他泉春派堪堪能与自家天石派相提并论,莫名坚信自己猜中了真相。
他了然一笑,朝着谢羽冷嘲着问道:“是你?是你指使他诬蔑我天石派的?”
谢羽听了他的质疑不禁哑言了一瞬,不明白他是如何将这口锅扣到自己身上的。
他手中的折扇敲了敲手心,无奈摇头道:“杜掌门这话说得好生莫名其妙,天石派与泉春派在江湖中一向威望甚重,我何必要做这等吃力不讨好之事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辜地道:“冤枉二位掌门门下的弟子于我二人来说没有半点好处。二位贵为一派之主,若此事当真是我与陈大哥空口白牙地诬蔑,二位全然可以毫不费力地拆穿。所以杜掌门不必如此急着否认,不妨听在下说完了证据再言。”
范飞白垂眸看他,似在审视打量,片刻后低声道:“好,你说。”
谢羽勾唇拱了拱手,果然解释起来。
“那在下便从头说起吧。当日陈大哥落难之后受伤为连姑娘所救,伤势有所好转之后,我和连姑娘跟着他一同回了锦宁城,正巧寻得了当初陈家出事那一夜的目击者。对方指认,杀入陈家的乃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入城时正是穿着泉春派的弟子服。如此说,二位可能未必会信,但当日我等调查时范姑娘一路同行,范掌门不妨回去问问范姑娘,看谢某所说是否为真。”
范飞白原本始终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好似陈天说的凶手与泉春派没有半分关系,直到听谢羽提到范灵韵,他这才眼神一沉,看向谢羽。
谢羽看起来依旧姿态从容、不卑不亢,沉着地与他对视,没有半点心虚退缩之意。
不过很快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看向身边的连姑娘:“说起来当日连姑娘也是在场的,也可做个见证。”
连姑娘顶着众人探究的视线面不改色,温和地点头确认:“确实如此,不只是范灵韵,当时泉春派大弟子李安阳也在,范掌门若不相信自可回去查证。不过我中途有事先行离开了,倒不知是如何确定的凶手身份,以及此事又是如何与天石派的人扯上了关系?”
她目光带着些许疑惑,投向谢羽。
谢羽瞥了杜左成一眼,顺着她的话解释道:“与姑娘分开后我和陈大哥还有范姑娘他们一同回了锦宁城,从……的口中确认了夜袭者其中一人的确出身泉春派。”因被朱家夫妇收养的小姑娘朱乐瑶年纪太小,朱家夫妇也都只是普通人,为免他们也被卷入江湖遭受劫难,谢羽并没说出小姑娘的名字,“另外陈家现场的打斗痕迹极为干净利落,再结合尸格上的伤痕描述,可见那两人身手都不低,绝非普通弟子,如此身份与形貌相印证,便也大体确定了对方身份。”
连姑娘点头,这些她也察觉了。所以从小姑娘的表现猜到此事与泉春派有关后,她才会在陈天祭奠妻儿时主动出言试探范灵韵,从对方口中得知了泉春派只有范飞白的六弟子秦永德和八弟子候文下山游历的消息。
谢羽继续道:“我和陈大哥一路追查,最终确认了动手的人是范飞白门下六弟子秦永德。”说到这里,他才真正说到了重点,目光陡然犀利起来,“追问之下,秦永德受不住心头愧悔,吐露了事情的真相,已然承认了当日夜袭的确有他的参与。”
听了这话,范飞白终于皱起了眉头,威严的神情下多出几分辨不清的冷凝。
谢羽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对准了杜左成:“也正是秦永德亲口指认,杀害陈大哥妻儿的另一个凶徒乃是天石派赵兴绍。”
他顿了顿,有些担心地看了陈天一眼,开始解释缘由。
“当初赵兴绍入江湖历练,仗着自己天石派弟子的身份颇为嚣张恣意,一路惊扰百姓无数,陈大哥正巧遇上看不过眼,便教训了他一下,没想到赵兴绍自觉在江湖中丢了面子,始终心怀怨怼,随着年月日久、威望渐高越发不能忘怀。”
“所以他就趁着此番陈大侠出门,与秦永德一起密谋杀进了陈家?”连姑娘叹息了一声接口问道。
谢羽点头,视线扫过场内:“是。秦永德与赵兴绍是同乡,私交颇深,又落了把柄在赵兴绍手中,不得已只能与他同流合污。”
范飞白沉着呼吸,轻声开口:“你们将他怎么样了?”
谢羽看向陈天,陈天握着刀柄的指节紧了紧,没有说话,只能依旧由谢羽代述。
“人还活着。当日寻到秦永德时范姑娘和李少侠也在,他二人苦苦求情,加之秦永德指天立誓说待回去交代好后事之后便会自己到陈大哥面前以死谢罪,故而我们便先行来此寻赵兴绍。”
他话音刚落,陈天便抬头看向了范飞白,眼中的坚定与杀意一览无遗。
“他若不来,我亲入泉春山取他性命。”
范飞白眉头未松,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
“你要如何才能饶他性命?”
陈天眼中的嘲讽几乎快要溢出来,他双目血红,眼底深处悲色难平。
饶他一命?当初他们二人为何从未想过饶他妻儿一命
江湖人素来快意恩仇,但也讲个祸不及父母妻儿。若赵兴绍心有仇怨只管来找他就是,他陈天即便丢了性命也不过是技不如人,绝不会多言半句。
但是他的妻儿又做错了什么?他们凭什么?他们怎么能!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不取他二人性命,我誓不罢休!”
这是他曾在家人墓碑前立下的誓言,他绝不会有分毫妥协。
陈天盯着杜左成,一副大不了再打一场的架势。
“交出赵兴绍!”
杜左成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面色越来越阴沉。
他纵然平时再怎么小心眼不将旁人放在眼中,再怎么行事嚣张得罪人而不自知,也知道如今的局面对他很不利。
他甩袖撇头,面色铁青:“没有,休想!我天石派绝不会忍你诬蔑!”
谢羽盯着他看了几息,忽而浅笑:“杜掌门爱徒心切在下可以理解,只是我与陈大哥来之前已经查过了,赵兴绍确实是跟着您一同来了桐淮。他一向得您青眼,有您在的地方怎么可能不随侍在侧?若你当真确信自己的徒弟不会坐下此等恶事,不妨将他叫出来对质一番?先前飞云山庄的案子威虎堂指证连姑娘为凶手,”他说到这,似乎含笑看了威虎堂的方向一眼,“最后也是连姑娘亲自站出来澄清的,若赵兴绍当真不是凶手,堂堂正正站出身来为自己辩白,总好过杜掌门无理相互啊。”
杜左成眼底神色变换,没有出声。
要说他是真的相信赵兴绍……那是不可能的。
他自己徒弟自己了解,赵兴绍那小心眼跟自己比差不了多少,行事又一贯不讲究什么手段底线。只是对方素日里惯会讨好,说话办事都极合他心意,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今日那姓陈的点出自家徒弟的名来他就知道,陈家的事,的确有可能是他做的。
只是这事到底关乎着天石派的脸面,若逼不得已他也不是不能交出赵兴绍,只是却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下。
这样想着,他沉下目光,面色冷沉道:“老夫说了,此事与我天石派无关,你们要找的人也不在桐淮,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摔落在地,溅起一片尘土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