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初见
阳春三月，空气中已经多了几分暖意，淡淡的绿意点缀上枝桠，漫山遍野都带着勃勃勃生机。
和煦的阳光洒下，还带着几分寒气的微风拂过，吹起少女浅绿色的裙角，恍如仙子降临人间。
少女不过十二岁模样，五官精致、气质温婉，已能窥见日后风貌。
少女的前方站着个蓝衣少年，少年年纪也不大，长得极为俊朗，浅浅一笑似乎整个世界都明亮了几分，连风儿都不忍喧嚣。
此刻少年正捂着胳膊看着远处几个狼狈离开的身影，面上似有忧虑，而他指缝间正有血色缓缓渗出。
阵阵微风带起几缕青丝飞舞，少女目光落在他指尖的血色上，低头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那手帕带着淡淡药香，上面还绣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
“擦擦吧，你的伤。”
“多谢。”
少年轻轻一笑，接过少女递来的手帕，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几分君子之姿。
“他们那么多人，你怎么就这样冲上来了？不害怕吗？”
少年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当时未曾多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瞧着他们不怀好意的样子，担心你受了他们的欺负，便冲上来了。”
少女抿嘴轻笑，没有说自己手中的暗器早已蓄势待发，也没说那几人全然不是自己的对手，只是含笑垂头取出伤药来给少年包扎。
少年还不似日后那般沉稳，面对少女的接近不由红了耳朵，乖乖伸出胳膊任少女给自己包扎。
他看着少女低头露出的发旋，唇角动了动，开口问道：“我叫温瑜，是医谷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指尖微微一顿，片刻后抬头冲他莞尔一笑，那笑容轻灵动人，竟是令周围的春景都黯然失色。
“阿连，我叫阿连。”
……
连姑娘是被灵奴的挠门声唤醒的，醒过来的时候她似乎还未从梦境中回过神来，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初识的他们啊……
许久不曾梦到从前的事了，这回倒是突然入梦了，想来应当是因为昨日见到的那方手帕？
她抬手抚了抚有些涨痛的额头，眼中勾起些无奈的笑意。
似乎是听到了屋里有动静，门外灵奴的挠门声非但没停止，还更急促了些，期间还伴随着几声娇软的“喵喵”声，十分不符合灵奴大爷一贯的睥睨之气。
连姑娘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去开门将灵奴抱进了屋。
“从昨晚闹别扭闹到现在，你又想做什么？”
回应她的是灵奴长长的一声“喵呜”声。
灵奴竖着尾巴围着她转了两圈，伸着鼻子嗅了半天，确定自家主人身上并没有那个“大家伙”留下的气味这才放心，安安心心卧到了连姑娘膝头。
连姑娘伸手抚摸它顺滑的毛发，神情温柔又无奈，好似在看自家不听话的小孩。
“他又不会同你争，你同他闹什么别扭？”
灵奴甩甩尾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几声扣门声，温雅低沉的男声传来。
“阿连，你可醒了？”
连姑娘按住听到声音骤然起身的灵奴，伸手揉着它的额头压下它的动作，看了看门上映出的身影。
哪怕时隔多年不见，这身影看起来依旧如此熟悉。
“醒了，进来吧。”
温瑜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卖相极佳的汤面。
连姑娘抬头看看天色，瞬时恍然，她这一睡醒竟然已经过了午时了。
温瑜放下托盘，眼神关切地看向她，细看还能从中看出几分忧心。
“昨日还是伤得重了些，你昨晚起了热，到今早才消，现在可还觉得不适？”
连姑娘摇摇头：“没事了，只是身上有些乏力。”
温瑜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热的手掌贴在连姑娘额前，不由令她失神片刻，轻颤着垂下眼睫。
还没等两人说话，连姑娘膝上的灵奴先等不及了。
方才被连姑娘按下去的灵奴将将安分了片刻，就见这“大家伙”贴着自家主人不放手了，当即一爪子扇了上去。
当然它也知道分寸，明白这是自家主人的朋友，没有亮出爪子尖，只是以自己的“连环无影掌”来充分表明自己对这个“大家伙”的不欢迎。
温瑜失笑着收回手，摇头道：“你这是从哪拐来这么一个小家伙，这样霸道。”
连姑娘伸出一根手指抵住灵奴的小脑袋，语气嗔怪地道：“不可以，这是自己人，不许凶。”
见灵奴委委屈屈背过了身，但也确实不再凶了，这才揉了揉它的脑袋，回答道：“偶然捡回来的，平日里听话的很。它这是见有人同它争宠，醋了，过些日子就好了。”
温瑜眼神带笑：“能让它这样凶，看起来我确实分了不少宠。”
连姑娘见他含笑看着自己，没忍住横他一眼，难得没了平日的从容稳重，显出些少女娇态。
温瑜眼中笑意更甚，看着她的目光万般专注柔情，似能将人溺毙其中。
“好了，热已经退了，这么长时间没用吃食，饿了吧？快尝尝，这面是我亲手做的，看看可还合胃口？”
连姑娘看了看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面，又对比了一下温瑜那温雅贵公子的气质，不由浅笑道：“温公子，君子远庖厨啊。”
温瑜温柔地笑着给她摆好碗筷：“首先，我不是君子；其次，”他看向连姑娘，眼中似有光芒闪烁，柔和动人，“我也不怕杀生。”
他抬眸，定定看向眼前的女子：“医者确当有仁善之心，只是有些事，为了在乎的人，做一做亦无妨。”
连姑娘看着他，心底似有一瞬的动摇。
她垂眸拿起碗筷，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笑意，那是一抹，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温暖的笑。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咱们温公子的手艺。”
温瑜笑看着她吃，只觉得心底充实又满足。
看着看着，他突然想起昨晚的事，便趁着这时候将后续同她说了。
“昨日的杀手尸首已经让文叔带人处理了，此事也已经呈报了官府，章大人是位负责的好官，应当不会罢手不管的。”
连姑娘敛眸搅了搅碗中的面汤，看着几根碎面随着筷子在汤水中晃动。
“彩衣楼出手，官府又能做得了什么？”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飞云山庄的事，他们应当也派人查了？可查出什么了？”
温瑜颔首：“这样大的案子，他们自然不会置之不理。不止是章大人，京中悬捕司也来了人，他们似乎同样怀疑到了萧建章身上，已经动身往威虎堂去了。”
连姑娘点点头，没再问什么，反倒是温瑜沉着眼开口道：“无论如何，威虎堂和萧建章杀你之心已定，我担心他们一击不成会再另行手段，如今你又受了伤……安全起见，你且安心养伤吧，若有什么要查的，我带着文叔去就是了。”
连姑娘有些不以为然的模样：“你我都是医者，这点伤算不得什么的。”
温瑜肃了脸色：“什么叫这点伤算不得什么？那要多重的伤才算？如今你是病人，我是大夫，我说了算。不管这伤是重还是轻，都得好好养着，不许轻忽。”
连姑娘妥协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失笑道：“好好好，怕了你了，这伤我养着就是了。只是你也不必如此担忧，萧建章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正巧面也吃得差不多了，她便一边放下碗筷一边解释道：“萧建章不过是威虎堂的一个小弟子，纵然有他外公撑腰，但沙雄不过是个左护法，并非堂主，他能拿出三万多两银子已是极限了，哪里还能次次这样大的手笔呢？”
“况且，这次彩衣楼的人全军覆没，萧建章想必也能得到消息。如此一番震慑，他若再不管不顾地动手，那便真是不知死活了。”她说着，眼中带上一点笑意，“即便他想，威虎堂也不会同意的。”
其实温瑜也这样觉得，但在连姑娘的事情上，他总是不免多几分谨慎。
“话是如此说，但事关生死，还是要小心为上，不可心存侥幸。”
连姑娘看他面色严肃认真，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笑着认了，没说什么她不怕威虎堂来找麻烦之流的话。
只是她难免有些好奇威虎堂的动向，开口问道：“我回来不久，尚未来得及打探，如今江湖上人人都疑心是我回来报仇，威虎堂明面上又是什么作派？”
这个温瑜还真知道，他也晓得当年临水山庄、飞云山庄和威虎堂的纠葛，因而飞云山庄一出事便着人留意了。
“从威虎堂弟子明面的表现来看，他们似乎也坚信飞云山庄的事是你做的，极为忌惮。昨日刚传回来的消息，威虎堂弟子传话时曾提及，徐承志有意在神武山庄赏兵大会上提起你的事，以纠集江湖众人一同讨伐你。”
他皱着眉，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嘲讽：“当真是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
连姑娘听了面色却没有多大波动，显然并不在意：“吓破了胆的人，做出这样的事不奇怪。赏兵大会？我倒想去瞧瞧，他是怎么讨伐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