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动（二）
他们分工明确，女生们负责坐着，拿好筷子勺子，男生们负责把煮好的粉面一碗碗端上来。
林小白好奇地看着沸腾砂锅下的不锈钢托盘：“有了这托盘，端着就不热了呢。”黄正宁放下自己那份，又问大家要不要吃油条，每个人都举了手，黄正宁就到隔壁豆浆油条店买了四份豆浆油条。
等他回来，大家都已经开始吃了，黄正宁又起身找店家拿了个不锈钢小碗，将酸辣粉分了一点出来，递给林小白：“你试一下这个酸辣粉。”
林小白惊呼：“这个是红薯粉耶，我喜欢。不过这样的话，我碗里的吃不完了。”正为难着，黄正宁将自己的砂锅往她前面推推，两只锅挨近：“吃不完，你夹一点给我。”
“我刚吃过一口了……”林小白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谁不是每年体检啊。”黄正宁笑了。
林小白依言分了几筷子到黄正宁的砂锅里面，宋巍看看这两人的操作，问谢春燕：“春燕，你要不要试下老友口味？”
谢春燕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对哦，你们都是吃辣的！只有我一个人不吃辣的呢，试点。”宋巍将自己的锅推向谢春燕，示意她自己夹，谢春燕夹了一小筷子的老友粉，用勺子兜住，吹了吹后往嘴里送，第一口就被辣住了，脸憋得通红，林小白说：“很辣，你吃不了就别吃了。”谢春燕摇摇头，把那点粉吃了，吃完直呼好吃好吃的，然后就去拿豆浆猛灌。
这前后的落差，把大家看乐了。宋巍说：“你一纯正南邕人，居然吃不了老友粉啊。”谢春燕咽下嘴里的豆浆说：“我爸祖籍是福清省的，不吃辣的，家里都不煮辣的菜。其实我妈能吃，我觉得我也可以吃一点的。”
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从炎热的户外，回到了空调房，谢春燕深呼吸一口凉气：“好舒服啊，仿佛从热夏一下子跨进了冬天！”
“有那么夸张嘛，果然燕子就是喜欢冷天啊。”宋巍说。谢春燕抗议说：“有没有文化，燕子当然喜欢春天啊，天冷了就要往南飞。”
“我有没有文化？刚才黄总都封我为才子了。”宋巍大声地说。
“什么黄总，宋才子就是喜欢乱叫。”黄正宁看到林小白打哈欠了，连忙说：“两点了，不聊天了，还可以休息半个小时。”
平时黄正宁和谢春燕都是回各自办公楼层休息，林小白自己在十三楼休息，但是今天宋巍也在，黄正宁就没想着要下楼，谢春燕见他不走，也想留在这里。
“来来，我们关灯，关门，拉窗帘。”宋巍边说边张罗着去拉窗帘，黄正宁去关电灯开关。大家各自在座位上小憩，或用抱枕当枕头趴在桌上睡，或调低椅子靠背，当躺椅一样睡。
“嗯，听歌睡觉。”林小白解开绑头发的头筋。谢春燕拿出耳机线：“小白你今天听什么，我听《pretty boy》。”林小白趴好后，说：“真是小甜妹呀，我待会听《平沙落雁》。”
室内昏暗的环境中，传来此起彼伏均匀的呼吸声，大家都安心地高枕而眠。黄正宁却很精神，自己对面是仰靠着椅子休息的宋巍，宋巍左侧是又趴在桌子睡觉的林小白，看着披散开头发的后脑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着，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内心不安，感觉今天宋巍的突然出现打乱平衡，像一种催化剂。
他打开手机，按照读音去查“平沙落雁”是什么曲子，正查着，手机上有林田发过来的短信，让他回一趟办公室，要分合同。
反正睡不着，他蹑手蹑脚地推开椅子，站起来，轻轻地推开门，下楼去了。
等他忙完广告中心的工作，再来到十三楼的时候，刚推门，就被屋内的欢声笑语感染了。
“不用电话了啊？我还赶着上来帮忙呢。”黄正宁笑着说。
“该打的电话，都打完了呀。明天准备开始外勤工作啦。”林小白和他说，又去对宋巍说：“瑶族有很多种的，你知道吗？”
“知道啊，瑶族的族称有很多种，因其起源传说、生产方式、居住和服饰等方面的不同特点，分有‘过山瑶’、‘茶山瑶’、‘红头瑶’、‘盘瑶’、‘花瑶’、‘花蓝瑶’、‘蓝布瑶’和‘白瑶’等30余种不同的称呼。”宋巍得意洋洋的，扳着手指头数着，数完后说：“我刚刚写完一篇关于瑶族歌舞的通讯，你难不倒我的。”
“是‘蓝靛瑶’和‘白裤瑶’啦！”林小白可能刚才说话太激动，整张脸都是通红的，她给宋巍竖了大拇指：“不过你已经很厉害啦，懂那么多。”
“他们在干吗？”黄正宁小声问谢春燕。谢春燕憋着笑看那两人斗嘴：“他们刚才在斗舞，现在应该准备斗歌了。”说完见林小白已经开始服软，有点不甘心地起哄说：“哎！林小白，你怎么就表扬他啦！”
“表扬我，那是因为我优秀呀，都不见你表扬我，”宋巍哼哼了一句，瞥了一眼黄正宁：“识人不明。”
“说你和小白辩论，你看人家黄正宁干吗？”谢春燕不满地举起手，那两根裹着白纱布的手指特别显眼，她说：“黄正宁可是我这只手的恩人呐！我坚决站在他这边。”宋巍看看谢春燕的手，没有再说话。
关于母族的话题打开后，林小白陷入了往昔记忆中，她深情地回忆说：“我妈妈是过山瑶的，我们三江市隆安瑶族自治县的瑶族主要都是过山瑶。”
“你爸爸呢？”黄正宁好奇地问。
“小白的爸爸是汉族，但是小白身份证是瑶族。”谢春燕温馨提示说，旁边的宋巍不满地瞥了黄正宁一眼：“能不能不要插话，听林小白讲故事。”
“我们过山瑶呀，好五色，擅长刺绣。所以，过节的时候，大家都聚在广场跳舞，把自家最漂亮的刺绣衣服穿出来。过山瑶女子的服饰是最好看的！头上戴着尖顶花帽子，衣服是圆领子，长度及膝，纽扣在右，下面穿着蓝色围短裙，百褶的哦，胸前再挂一条以五彩颜色的刺绣花纹图案的长围裙，扎上一条腰带，腰带两端有五色丝线垂下，有的会在腰间挂一串铜铃或者铜片片，走路时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我妈妈就有这样的裙子和铜片片铜铃铛，在她的木衣柜里，就收藏着两套。”林小白回忆着，充满着自豪地说。
“你妈妈会穿去跳舞吗？”黄正宁问。
“我爸爸说，以前妈妈没有生我们的时候，会去的。”林小白微笑着说。
“你爸爸是汉族，你妈妈是瑶族，他们之间一定有故事呢。”在林小白讲述的故事中，宋巍发掘到了亮点。他一说完，提醒了谢春燕，她也好奇地问：“对哦，我们同学这么多年，没有听你说过，你爸爸妈妈不同民族的联姻，是不是有美好的故事呀？”
“你们可真八卦。”林小白揪了揪谢春燕的衣服，谢春燕顺势拉着她的手央求道：“说嘛说嘛，给我点编辑灵感。”
“其实也不复杂了，听我爸爸说的，就是我爷爷奶奶家是在三江市的，我妈妈长大后，考到了三江市的师范学校，就和我爸爸成了同学，两人也因此相爱了呗。毕业后我妈妈被分配到隆安县文化站，我爸爸为爱追随，也主动申请到隆安县小学当老师，为此还和家里闹了矛盾。”“听爸爸说，我妈妈是能歌善舞的，就把我爸爸迷住了，但是我没有见过妈妈跳舞，唱歌有听过的，是好听的。”
“原来是这样，我好像从来没有听你唱过山歌呀？”谢春燕好奇地问。
“我记不住歌词，一些简单的歌谣，我是会的。”林小白话音未落，三位年轻人立马激动起来，纷纷请她开金嗓，林小白实在拗不过。先是抿了口水，接着对窗户清了清嗓子，然后慢慢转过身来，清唱了一小段采茶歌。
斜阳的余晖落在林小白的发丝上，背对着窗户的林小白，脸部五官被半藏匿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她张着嘴轻轻哼唱着，记忆中的歌曲。
林小白站在光影中吟唱着，曲调轻快而悠扬，像山中的蝴蝶精灵，闯入了凡尘的人间，倩影袅袅的，黄正宁看得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