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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堂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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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请了周六的一天假,加上周日的假期,就共有两天。

    到了周六一大早,两个人开开心心地,踏上了前往檀飞家乡,防港市的路程。因为黄正宁没有去过,就全程听从檀飞的安排。檀飞选择了长途巴士作为两人的交通工具,路程需要两个多小时,在车上,檀飞将从老师,还有长辈那里听来的家乡历史,和黄正宁聊了一路。

    防港县,古称防城,别名渔城。是广宁省最南端的港口城市,南临北部湾,西南与邻国接壤。渔城这个地区,很早就有人居住,在三国时期归属吴国管辖,吴国设荆、扬、交 三州,分属交州的交趾、郁林、合浦等三郡地,分别是现在的东兴县、港口区县和防城市。明朝时,渔城的地名改名防城,地界划属交趾郡封溪县,乃属于广东布政司雷州府廉州钦县管辖。直至共和国成立后,廉州钦县专区才划归广宁省管辖,防城县成为广宁省最重要的港口城市之一。

    作为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起始地之一,防港县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和文化。根据考古发掘出来汉墓,出土文物两万件,大量两千年前远洋西亚和东南亚带回来的各种舶来品,证明了当年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起点,这些珍贵的藏品,都收藏在省博物馆,不少都是国家一级文物。这些瓷壁色泽高雅的瓷器、五颜六色的舶来水晶饰品、造型繁复别致的陶制瓦舍和大量印刻汉字的圆圆金饼……也印证了这里是曾经恢宏和发达的海上枢纽重镇。

    “以前在县里读高中,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她声情并茂地描述那些藏品,让我们有机会到市里玩,一定要去博物馆看。”檀飞说。

    “你不会说你没去过吧?”黄正宁开玩笑地问。

    “别说,还真没去过。总想着,反正在南邕市生活了,哪一天都可以去,就这样一天拖一天的,一直没去成。”檀飞自嘲地笑了。

    “咱们回去后,找个时间去看吧,我想看看是怎么样的一级文物。”黄正宁说。

    “好啊。”檀飞说着,眼睛被车窗外的景色吸引了,想到很久没有见的父母,归心似箭。

    檀飞出生的地方叫光坡镇大龙村,父亲檀来福是光坡镇人,家族世代在防港市经商,光坡镇是分支经营点,檀来福的爷爷和父亲就在光坡镇经营海货。檀来福长大后,在镇上小学做老师。在“大跃进”年代,檀来福带着家人到大龙村安顿了下来,因为读过书,为人公正,后来被村民推选为村长。檀来福是有责任心的村长,自从当上村长后,就琢磨怎么为村民谋福利,和县里派来的驻村书记一起,合作开发村里的资源,开展新经济合作模式,为村民们的海货销路跑前跑后。

    檀来福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叫檀达,老二是闺女叫檀娟,老三就是小儿子檀飞,檀飞这个名字是当年的驻村书记帮忙取的名字,寓意是希望他飞出村镇飞到大城市。这三个孩子中,最能读书的就是檀飞,最后也如名字的愿望,考上了大学,到首府南邕市读书。

    虽然檀飞在家中排行最小,但是家里长辈不会因为他是最小的就偏爱。檀达是家中长子,为人忠厚正直,高中毕业就参了军,不仅军事技术过硬,还在军营考上了军校,一点都不用家里操心;而大檀飞一岁的姐姐檀娟就不一样,从小就娇气,虽然是老二,却是最受父母宠爱的孩子。很多时候,在檀飞和檀娟抢糖果或者争执时,家里经常都把他当成小哥哥,要他让着檀娟。檀娟高中毕业后,因为和隔壁村男同学恋爱了,就想结婚。虽然父母内心不舍,但是因为双方家长都是认识的,也都知根知底,对未来女婿也是放心的,所以檀娟二十岁就出嫁了。当时读大学的檀飞,还特地请假回家。出嫁当天父母都掉了眼泪,场面各种依依舍不得。却没有人关注到,帮忙搬嫁妆物品的檀飞被箱子砸到手,也疼到掉眼泪。

    檀飞个子瘦高,鼻梁很挺,眉毛笔挺修长,一双眼皮内双眼尾拉得很长的丹凤眼。从小就被村里的大妈阿婶们夸俊,檀飞长得俊,夸的就是这双眼睛。不说话的时候,感觉酷酷的,一开口,嘴角弯起来,咧开白白的门牙,带着笑容和人说话,很能给大家好感觉。在檀娟的婚礼上,檀飞就被阿婶们拉着,要给他做媒,吓得檀飞第二天,就匆匆回了学校。

    读完大学后,檀飞一点不想回镇上,想留在大城市找工作。对于他的想法,家里面没有任何反对,尤其是父亲檀来福,说做人要有自己的思想,你觉得了就去做吧。檀来福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和村民一起赤着脚干活,像渔民一样;但是手中活停下来的时候,表情总是若有所思。村里人不爱叫他村主任,经常喊他大先生,本来是叫他檀先生,本地话的发音,“檀”听起来像“大”,也就这样叫开了。

    檀来福常常和孩子们说,檀家是曾祖先是清末时期的进士,世代读书人,家规是“清微淡远,千仞无枝。”即使是生活贫困潦倒,也不会忘记古训。所以檀来福对待任何事情,都是处变不惊的,守住心中底线,其余的事情都是花开花落任风来。

    黄正宁听完檀家的历史后,笑着说:“失敬失敬,怪不得我总觉得飞哥气质不凡,原来祖上还有家规啊!”

    “是啊,我阿爸说,当吃不饱饭的时候,也不能忘记家规。”檀飞笑着问:“你觉得我阿爸迂腐不?”

    “不会啊,我觉得伯父这种态度,是一种坚持,对家族传承的坚持。”黄正宁感慨地说。

    “我不这么认为。”檀飞摇摇头说:“小的时候,我们还生活在渔村里,那个时候,吃咸鱼配粥,我真的是吃饱了还觉得饿,那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家训?没日没夜忙碌,就是为了吃饱饭。”

    “你这观点,”黄正宁有点不认可,但是没有反驳他:“其实你说的肚子饿和家族传承的精神,不相悖啊。”

    “呵呵,檀达也是你这种想法。”檀飞说完又补充:“檀达是我大哥,他是高中毕业参军的,然后在军队的时候又报考了军校。他说我太现实,没有理想和精神。”

    “你和你大哥顶嘴,你爸爸不说你啊?”黄正宁觉得好笑。

    “不会的,我阿爸这个人最开明,他觉得檀达有道理,是他值得托福的传家之人,他觉得我活得太自我,但是也认为这是我的生存之道。”檀飞想起父亲,还是怀着深深的敬意。

    “你爸爸的认知,真的很有哲理啊。”黄正宁意外而惊喜。这一趟出行,车上两两相对的时光,使得两人第一次有机会,深度聊天,也更加知道对方的想法。虽然对于檀飞的一些看法,他不认同,但是在听到檀飞父亲的观点时,他真的折服了,这就是深厚底蕴的老一辈,能够经常给到他们的提点和警醒。

    一路上的路程,在大巴车上的封闭和困顿感,被两个人对话的内容激起思考,反而两人都不困了,很兴奋地坐到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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