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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沧海巫山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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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不见了,我找遍了寺庙周围都不见她的踪影,我心急如焚,骑着马,极速往白府赶。

    来不及拴缰,我直奔府中,长安却不在府里。

    我又冷静的想了想,猜到,一定是路上那个神秘人把九月带走了。我立马奔出门去,上马直奔崇玄馆。

    我来到崇玄馆,出示那人给的令牌后,守台的士兵却不让我进去,一个和我一般年纪的将帅走过来,对我说:“请你明日午正,按时前来。”

    “让开!我现在就要进去!”我强喊道。

    这时,周围的士兵闻声,举戈围了过来。那将帅打了个退下的手势,那些士兵方松懈了手中兵器。

    我和气的跟那个将军说道:“我现在就要见他。还请你叫他出来。”

    “刘先生已经吩咐了在下,如果少侠今日前来,必定转告于你,还请明日午正,按时前来。望少侠多体谅。”

    对此,我不屑一顾,直到:“什么破规矩!?”

    随即拿着乾坤棍想要冲进去,那将帅立即举起长枪来。我和他相战了几个回合,那人的功夫很高,却总是不出力反击。但若不是那些侍卫将我围住了,他定是拦不住我的。他们人多势众我不敢轻举妄动,我只有回去等长安回来再做商量。

    我正要走,却见崇玄馆下停下了一架马车,马车里走出来一个穿着道袍的人。

    那人询问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个将帅道:“刚才那人是何人,怎么手里还拿着崇玄馆的门令?莫不是刘先生又收新学徒了?”

    那将帅回道:“回禀赵炼师,那人是刘先生请来的客人。”

    “哦?客人?他能有什么客人。”那赵炼师似乎与那个刘先生不是很合,但他能停车到刘先生处,想必这关系也不一般。

    我躲在一处偷听,便猜出那人就是赵归真。而那刘先生应该就是约我之人。

    白居易来到了大理寺门前,直让看守的兵卒开门。

    这时,邓元起从旁边走了出来,叫道:“白尚书今日好生雅兴,竟有兴趣到大理寺来视察囚犯。”

    白居易义正言辞的道:“我这个刑部尚书,难道来大理寺让邓将军感到很意外吗?”

    邓元起面不改色,笑道:“哪里哪里,我只是许久不见白尚书,今日一见,依旧是老当益壮,在下钦佩不已。”

    白居易从容不迫道:“这大理寺素来有重兵看守,不想还是不能让邓将军放心。劳烦了将军还能从北衙禁军事务上抽出时间来,替刑部监狱着想。白某甚感欣慰。”

    邓元起一时不知所说,这明摆着是白居易暗骂其擅离职守,多管闲事。

    白居易甩手走进了大理寺中。

    他询问狱丞道:“你查一下,白秋山现关押在何处?”

    那狱丞对白居易很是礼敬,遂查到了白秋山所关之地,拱手躬身道:“回禀大人,罪犯白秋山现关于天牢,第二十四号房中。”

    白居易急不可待,苦思阔别多年的秋山弟,直向关押秋山的监牢走去。

    白居易穿过地面一层阴暗监牢,又过了地下一层幽森监牢,最后方在第三层潮湿幽闷毫无生机的监牢中看到了满身锁链的白秋山。

    “知退……”白居易泪流满面,轻轻喊道,却看着他面貌年轻心中困惑不已,“为何容貌……”生离死别重逢之情急,白居易此问却未说出口。

    白秋山,从牢房中起身,看见已经双鬓斑白的哥哥白居易。他冲了过来双手伸出牢房,紧紧的抓着白居易的手,满含泪光的道:“我做梦都不能想到,我与兄长重逢之地竟是在这牢狱之中。”

    “无关重逢相执处,但见故人,心中万念无啊。”白居易情深义重,生离死别复重逢之感难以言表,“这二十年你是如何熬过的啊?”

    白秋山方和哥哥回诉来:“兄可记得昔日常念弟字‘知退’?知退知退何为知退?人生浊世,当知人生真谛而退。元和九年,弟入剑南东川节度使卢坦幕府为掌书记。卢坦去世,弟便东出峡至江州,与兄团聚。时至分别,兄送弟于湓浦口,弟与那舟中琵琶女相见恨晚,听其曲,我常有离行去知之梦,常想一夜忘尽俗世之所有,亦想俗世一夜忘尽我之所有。此后,我便左右彷徨于庙堂江湖之间,终,于宝历二年,弟寻得琵琶女,因此借天机,假死换生,以少时常唤秋山做名,归入嵩山少林,后又辗转江湖,结琵琶女为妻,逍遥于江湖之间,至今已有二十载。此二十载弟常闻妻奏琴曲,故能保此容貌不易。”

    白居易听后慨然,便又想起心事,辗转后便只问:“弟媳尚在何处?”

    只见白秋山满面愁容,似有遗憾,只道:“七年前秋山便与她失散,至此不寻。”

    白居易听后也深为遗憾,却不再提此伤心之事。他随即说道:“知退等我,我先将你护出去!”

    白居易迅速找到监狱管事急道:“快将此门解开!”

    结果,那狱丞直言道:“大人,不可。”

    白居易大怒道:“有何不可!你竟敢连刑部的话都不放在耳里吗!”

    那狱丞伏地颤抖道:“卑职不敢,此犯为大理寺卿亲自嘱咐,任何人都不能放,还望大人不要为难。”

    白居易无奈愤怒道:“大理寺卿!”

    他此时也是为难,无任何办法。接着他转而对白知退说道:“知退,为兄还得委屈你在这监牢之中,再留一日。我明日定能设法将你救出去!”

    白秋山道:“兄在外要多加防范,万分小心。救我之事尚不着急,万事不可冒险,若不能解救。还求兄能将这两封信,一封交于一个叫刘江南的孩子,一封交于一个叫白九月的姑娘。”

    白居易接过那两封,其中江南的那封信已经被磨得很陈旧,仿佛又十多年了,而九月的信却新,才写不久,他不尤得问了一句:“贤弟所言这两位是?”

    白秋山沉重的说:“一个是我江湖中一位故友的孩子,被我收为徒儿。一个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

    白居易听了很震惊:“弟还有一女?”

    白秋山叹息道:“弟愧为人父啊……”

    白居易听白秋山讲了一些往事,无不辛酸,潸然泪下。最后他不舍的离开了监牢。而他乘车离开之际,邓元起在后面侧漏出轻谑的笑意。

    白居易走出大理寺外,发现长安一直守护在一旁,便深感欣慰。他们一同回到了白府。

    江南急忙赶回来喊道:“长安,九月不见了!”

    长安为之一惊,神情一闪慌乱。此时白居易先而问道:“九月姑娘?”

    江南来不及解释直说道:“九月不见了,我回到寺庙,找遍了周围都没有找到九月。”

    长安道:“江南你先冷静下来,或许九月在我们离开后,也跟来了长安城。我们到城里去寻找一下。”长安急向外走去。

    白居易道:“我去给你们派些人马。”

    长安道:“香山前辈,不必了太多人马,人太多反而招人耳目,何况江南和九月的画像已经公布城中,就我和江南两人去寻便为妥当。”

    江南去乔装打扮了一番后,跟长安一同出去寻找九月了。

    他们寻遍了长安坊间,可仍然不见九月身影。他们又去了那个寺庙。这时,长安发现了寺庙外的土面上有轻浅规矩的马蹄和一些痕迹。长安道:“是朝中的人。”

    江南切齿将手中乾坤棍怒杵于地,心想:“一定是那崇玄馆的刘先生!”

    傍晚,他们回到了白府,和白居易商量了九月可能是被朝廷的人带走之事。白居易立马安排,到中书省请得中书令,决定明日进宫上奏!

    晚上,长安难以入睡,他在想,自己所走的路,所做的事。他常常在自己内心浮躁混乱之时,通过念经来分散他念的侵扰。但当他念经时,却还是忘不了放不下一些人、物、事。

    长安喃喃自语道:“此时,若了了还在,我就不必担心,我所诵之经无人倾听了。”

    这时,白居易白老头也没有入睡,他见长安屋里还亮着灯,便敲门相邀步于中庭。

    白居易负手在背,仰望着天上那轮被云锁住了的月亮道:“长安啊,我倒很想与你探讨探讨这释迦佛理。佛家常言凡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可所谓苦苦在理,却又苦苦不能自已。不知你有何见解?”

    长安合掌答道:“晚辈愚钝,也只能释怀生老病死之苦,却参悟不透这爱恨别离,求不得,放不下。”

    白居易笑道:“我行走在这世间已有七十四年,对于这红尘俗世也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和见解。我只觉得这世间万物全萦于一个缘字,一切应当随缘而行。”

    白居易又常叹道:“我在这名利官场上角逐一生,曾经也是急功近利,一心只求拜相,却终不得志。如今方才明白,缘不到此,万欲无为啊!”

    长安似乎深有同感,如获知音,忙道:“晚辈也深同前辈对这缘字的觉悟。但晚辈虽一切随缘,却不能一切因缘。拿不起,也放不下。”

    白居易又笑道:“小师傅,尚还年轻。虽佛理领悟得十分透彻,只是平生阅历尚有不足。其实,你并非是拿不起,而是心中择诚固执,不肯去拿起其它的东西罢了。”

    长安回忆道:“师傅临走之前,也曾跟我说过借还之理,可我至今仍然不能理解师傅到底是让我借什么?又要让我还什么?”

    “其实有些事,并不需要绞尽脑汁刻意地想去领悟明白它其中的道理,或许某年某月某一日的某一个物象入目,某一个意象入心,一切困扰于心的道理便能豁然冰释。”白居易意味深长的说来,不经又想起了故友元稹的诗,说道:“徽之《离思》中有一首写得很好,我甚爱之。今我便赠于你。”白居易随即仰望云月,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沧海细水,巫山云雨。”长安念着白居易赠给他的诗。他手里接过一片飞花,此时天空中的月亮也云开雾去,他心里似乎也有所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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