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金风玉露一相逢
对赵修而言，明月书苑的日子，从来没这么难熬过。因为自从张大才女张娟儿和天下第一美男陈解风相遇，这一个月来，张娟儿便频频告假，很少出现在书苑。至于张娟儿去哪儿了？全金陵城无人不知！因为要么是张娟儿约陈解风在荷塘赏荷，要么是陈解风邀张娟儿在秦淮河游玩，又或者二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共同去赏花灯。总之，以前从不抛头露面的两个人，如今尽情地相约出游，也难怪有人说这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化作人间无数”。
原本谢府的人对陈解风、张娟儿颇为好奇，天天出门去追着那二人看，可是看多了也不稀奇了，只是让一两个小厮去远远跟着陈解风张娟儿，再让小厮每日回来汇报新动静即可。
在满城讨论陈解风张娟儿之时，谢源倒是听说，林家去衙门状告陈解风、徐浪相斗，致使自家货物沉入河里。原本这属于小事，可沉入河里的是怜香阁的胭脂，打捞上来也没用了，连皇宫里的妃子、公主们都对此事颇为关注。于是乎，金陵城里街头巷尾的八卦话题，便从“天下第一美男与金陵第一才女”变成了“少侠、才女与胭脂”，甚至有好事者将二人的故事写成三流言情话本，在城中兜售。
在明月书苑，午时赵修等四人一同用餐时，赵修对着面前的菜唉声叹气：“日子本来就够苦了，看看这菜，酱油炒萝卜！小葱拌豆腐！唉！那张姑娘或许就是因为菜太素才不来的！”
今日的午餐是酱油炒萝卜、小葱拌豆腐，一个熟鸡蛋，外加一碗米饭。何小胖也同意伙食太过清淡，但他心知赵修主要是因为张姑娘的事心情失落，于是安慰道：“赵兄，这是好事！你想啊，你我几个月后就要参加秋闱，正好从今日起，我们可以专心读书。”
谢源已经逐渐习惯清淡的午餐，他一边拨了些酱油炒萝卜在米饭上，如此米饭也可以吸收些酱油，一边也劝道：“无论如何，通过秋闱考试才是你们二人的当务之急。”
而正在剥鸡蛋的秦仁却说道：“若赵公子对张姑娘是真情实意，不妨再找机会探一探张姑娘的心意？或许……”
话没说完，赵修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真情实意有用吗？！有用吗？！对方可是陈解风！你知不知道，太子命人把陈解风叫去皇宫，让他给贵妃公主们赔罪。结果呢？贵妃公主们一见到陈解风，什么气都消了……”
经赵修这样一提醒，谢源突然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此事不对啊！朝廷和江湖一直互不干涉，而且朝廷还规定过江湖中人不得随意踏入金陵和燕京，为何陈解风、徐浪可以……”
何小胖一边吃菜，一边解释道：“江湖中人的确不能随意出入金陵和燕京，但本乡人可以回金陵或燕京探亲。陈解风是金陵人士，自是可以回金陵；至于徐浪，他已疯疯癫癫，自然不把这些规定放在眼里。”
谢源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那也不应该把武功高强的陈解风召进皇宫啊？”
赵修往自己嘴里扒了一口米饭，才怼道：“谢兄，你想想看，哪个女子不想见到天下第一美男陈解风呢？对皇宫里的女子而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理由，可以名正言顺的见他，自然不能错过。”
秦仁一边吃着鸡蛋，一边似乎在自言自语：“陈解风是追着徐浪来金陵的，不知徐浪来金陵是偶然，还是有什么目的……”
赵修又吃了几口小葱拌豆腐，还是觉得心烦气躁：“可能是我最近一段时间犯太岁，运气太差，该去寺庙上个香拜一拜。”言罢，他忽然想起何小胖之前提起的寺庙：“何兄，你之前是不是提到过有一个什么寺庙很灵验？”
何小胖也开始剥鸡蛋壳，他停顿了一下，说：“我记得我娘亲说过是城外的‘穗华寺’……”
赵修说：“好，这个月月底我们就一同去这穗华寺吧！”
何小胖一边继续喝剥鸡蛋壳，一边说道：“不去，我娘亲已经帮我求到签了。”
赵修便怂恿吃得正欢的谢源：“谢兄，你要不要和我一同去求个签啊？”
谢源一边用筷子夹了一块萝卜放进嘴里，一边说道：“在城外，太远了；而且我要参加的是春闱，来年才举行呢。”
赵修叹了口气：“那好吧……我便独自前往，他日我考中了，你们可别嫉妒我……”
没想到秦仁此时说道：“赵公子，如果你不介意，我愿一同前往，不过……”话没说完，赵修大喜：“好好好！果然还是秦兄仗义！”
秦仁继续说道：“不过我家没有马车，我可能需要乘你的马车，与你一同去穗华寺。”
赵修哪里会介意这种事：“小事一桩！那……一言为定！！”
谢源倒是有些不解，他停下手中的筷子，问道：“秦兄为何想去穗华寺？你我二人要参加的会试，可是在一年多以后……”
秦仁吃完手中剩余的鸡蛋，回道：“我有一旧识，住在城门附近。此去穗华寺，经过那里，我也正好去看望一二。”
一晃眼五月的月末已至。
谢源本是想睡个懒觉，奈何一大早管家就在房门外喊：“三公子，时辰不早了，快起来洗漱吧！”谢源知道自家管家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只得起床，开门让管家、嬷嬷和小厮们进来。
谢源原本是心不在焉地洗漱，直到嬷嬷们给他换上全新的衣衫、又给他束上发冠，他才注意到今日自己的装束，格外抢眼，而此时管家正上下打量着他，眼里不加掩饰的笑意惹得谢源浑身不自在。
“黄叔，今天是有什么客人要来我们谢府吗？”当嬷嬷正在帮他系腰间的玉佩时，谢源问道。
黄管家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无论多久，他还是无法习惯谢源称呼他‘皇叔’，他笑道：“三公子，今日的确有客人来访。不过这客人与你相识，因为她与你一样，也在那明月书苑读书……”
“他也在明月书苑读书？”谢源有些好奇，“这么早就来了，应该不是何小胖，也不是赵修，也不可能是秦仁……”而且为何需要他穿戴如此正式？
胡乱吃了些早点，谢源便出了房门，跟随管家去往前院。当二人刚刚靠近前院时，谢源就听到一阵喧哗声，显然是几个大嗓门的妇人在说话：
“要我说啊，他们这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不是吗！瞧瞧哪里有这么巧的姻缘！冯家小姐在明月书苑读书，而谢源谢公子啊，别的书苑都不去，偏偏也去了明月书苑读书！”
“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这谢公子和冯小姐，定是月老给牵了红线……”
谢源听得心惊肉跳，他拉住还欲前行的管家，压低声音问道：“黄叔，等等，这……这是有人来给我说媒？！”
管家回道：“正是如此，冯家派了两个媒人上门说亲……三公子，我听老爷夫人说你心悦张大才女张娟儿，可是如今张娟儿已经有了陈解风，你与张姑娘怕是没可能了。这冯家姑娘，也和你一样在明月书苑读书，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考虑终身……哎——三公子、三公子你怎么啦？”
谢源作出痛苦的表情，一边捂住肚子一边往回跑：“黄叔，我早上起来没来及出恭，现在着急上茅房！你在这等我——”
谢源一边说着，一边一溜烟跑到后院，又从后门逃出谢府，紧接着就在谢府后面的小巷子里一阵狂奔乱窜。直到他看见大街上正在赶马车的赵家小厮，才意识到自己跑到了子丙街北。
赵修把他拉上马车，揶揄道：“哟，谢兄，你突然出现在这里，又穿着如此好看，是要给我个惊喜么？”
谢源累得气喘吁吁，谢源把手伸进自己的袖里，想取出扇子给自己扇扇风，然后才想起自己那把绘有神女图的扇子还在林乐道林公子那里。谢源只得作罢，他看向赵修，今日的赵修身着暗紫衣衫，显出几分与他性格不符的低调沉稳。谢源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赵兄，我觉得我也急需去寺庙求一只签……”
赵修笑笑，还没开口说话，外面赶马车的小厮突然插话：“谢公子，今日我们要去城外的穗华寺，路途较远，谢公子果真要去么？”
仆人如此失礼，赵修气急：“我和谢公子说话，哪里轮得着你这个下人插嘴？！好好赶你的马车！”又对谢源道：“抱歉，这个仆人才来府上几个月，所以才这般没规矩……”
谢源这才想起，这个仆人是在明月书苑门口见过的，那时还引起秦仁的无端猜疑。正这样想着，马车又停了下来，只听那个仆人道：“秦公子，请上马车。”
原来是遇到了秦仁。
只见秦仁手拎着一个纸包，上了马车。他见到谢源，先是一愣，然后问道：“谢公子不是不来么？”
谢源打趣道：“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和赵修吗？！”又看向秦仁手里的纸包，问道：“这是什么？”
赵修嫌弃似的插话道：“你们俩的破事，少把我拉扯进去……”
此时马车又开始行驶，秦仁一边赶紧坐下，一边说道：“一包红豆罢了。”
谢源想起他提起的‘旧识’，又看了看这红豆，问道：“秦兄的旧识莫不是一名女子？”
秦仁答：“正是。”
赵修笑得意义不明：“哦？——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秦仁涨红了脸，赶紧澄清道：“非也。我是想顺道去看望张娟儿的姐姐，张盼儿，她初为人母，似乎不太容易。”
赵修脸上笑意更浓：“一枝红杏出墙来……”然后他反应过来，神色一顿，问道，“等等，你是说张娟儿的姐姐？”
“难道张娟儿的姐姐，张盼儿，也曾在明月书苑读书吗？”谢源也好奇地问道。秦仁答“正是”。
而赵修又想起了张娟儿，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那此行是先去探望张娟儿的姐姐，再去穗华寺？”谢源问道。
此时外面赶马车的小厮回到：“几位公子，小的我是这样想的，不如我们先去穗华寺求签，顺便帮张夫人求一支签，回头正好可以把签一起送给张夫人。”
这回赵修倒没生气：“小王，你倒是难得机灵这么一回，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