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街边摆摊
次日清晨,不得不步行前往书苑的谢源仰天长叹:谢源啊谢源,你这样子哪里还有点官家子弟的样子?!若是被熟人看见,定然会以为我那父亲谢大人被罚了官银……唉!
叹完气,谢源还是认命地背起书箱,右手拿着早点,左手提着打包好的肉脯,走出谢府的大门。今早门外的‘将乙街’上,行人比往日要多,连路边摆摊的商贩似乎都比以往多了些。谢源心想,怕是这整个金陵城都因为‘天下第一美男陈解风,现身秦淮河畔’这个消息而变得热闹了。
走到‘将乙街’对面,谢源正打算沿着‘少更街’去往明月书苑。然而他还没走几步,就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少更街’街口——正是秦仁,他今日穿了月白的长衫,搭配着一根约为一寸宽的深色腰带,头发也用发带整整齐齐束着,显得很是好看。
谢源看得愣了一下。当他正欲开口叫秦仁时,却见秦仁对路过的几位姑娘喊道:“几位姑娘,你们需要油纸伞吗?”秦仁指着自己身边的小摊,继续说道,“我这里的油纸伞,轻盈美观,晴日遮阳,雨天挡雨,最适合姑娘家出门游玩了。”
这——这秦仁难道是在摆摊?!
此时那几位姑娘看见秦仁的英俊模样,有些激动又有些羞怯,便停留在秦仁的小摊前,拿着油纸伞左右看了看:“这油纸伞怎么卖?”
秦仁拱手对那几位姑娘微微躬了身:“十文一把。”
几位姑娘见秦仁这般有礼,不免心神荡漾,此时秦仁又道:“倘若姑娘们喜欢这伞,可以打八折!”
然后这几位姑娘终于动摇了,各自都买了一把油纸伞,然后又你推我攘地相互打趣,一个姑娘忍不住说“这位公子生得好俊。”另一个姑娘反驳道:“不及陈解风万分之一”,还有一个姑娘低声说着“陈解风当然是天下第一……”
秦仁明明听见了几位姑娘的私房话,却如没有听见般没有半分恼色。谢源见那几位姑娘走远了,才走近秦仁,低声道:“好你个秦仁,一大早不去书苑,竟然在路边摆地摊!”
秦仁看见谢源,笑着合手一拜:“谢公子,今日这么早?!昨日在秦氏小筑时谢公子要买纸扇,今日我把这些纸扇带了些过来,谢公子不妨看看,可有合眼缘的?”
谢源知道秦仁在开玩笑,但眼下时间不多,便有些急躁:“不买!不买!——你不去书苑?”
秦仁这才认真起来:“自然要去的,我父亲刚刚去买早点了,等他回来我就可以去书苑了。”听到秦仁的解释,谢源顿时明白过来,又有些好奇:“你莫不是每日都要先摆一会地摊,再回书苑吧?”
秦仁面有尬色:“并不是,只是昨晚听父母说,这金陵城的女子,因为想一睹天下第一美男子陈解风的容颜,纷纷外出,路上行人增多,所以父亲今日一大早才来路边摆摊,而母亲则在家照看‘秦氏小筑’,毕竟秦氏小筑也偶尔有客人光顾。我也想着出一份力,所以便一早随父亲来摆地摊。如此一来,家里就没人有空做早饭,所以父亲才去买早点了。”
谢源无奈地笑道:“又是因为陈解风啊!”这回秦仁倒是一脸不解:“此处的又’,是何意?”
谢源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为何昨日我步行回家,今日又步行去学苑?是因为我娘和我姨娘二人,昨日下午乘马车去秦淮河畔,为的就是去看陈解风……”
听到此处,秦仁也说:“我也听说了,传闻陈解风昨日下午出现在秦淮河畔。”
谢源继续叹气:“是啊,结果去围观的人太多了,人山人海堵住了道,拥挤混乱中我娘他们的马车左冲右突拐进了小巷子,转弯时因为转的太急,车轮撞到墙角,便给撞坏了。”
秦仁正欲说什么,此时暼见有一个书生正沿着路慢悠悠地地走着,似乎正在散心。秦仁立马对那位书生喊道:“这位公子人面如玉,如若再执一把纸扇,将更添风雅。”
谢源知道秦仁又开始推销他的东西,便踱了几步走到小摊后面,靠着墙根儿开始吃早点。倘若有路人看见这一幕,恐怕会以为这两个人都在摆摊,只不过其中‘块头大’的男子,应该是饿的受不住了,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那个书生听到秦仁的声音,便走过来,看见秦仁小摊上的扇子,便展开一把好奇地把玩着。
而谢源、秦仁二人却被这书生给惊到了:眼前这位书生,身形颀长,比谢源还要高一分,却有着一副极为俊秀的脸;十分年轻,看他虽然束着发冠,但恐怕是才刚刚弱冠的年纪,但眉眼间又有几分沧桑;他看起来风尘仆仆,面有菜色,比秦仁还要消瘦,但身体似乎又十分有力;这书生身穿白色的长衣,又披了一件灰色的外衫,长衣和外衫的下摆有不少斑斑点点的泥巴,袖子上还沾上了污渍。
在谢源自己的身形外貌评分规则中,自己一直是十分,秦仁六分——他绝不是因为几个村妇的评论给秦仁提分的,而是因为秦仁今日收拾的好看,才涨的分。而眼前这位男子的出现,谢源生平第一次决定重新评价自己以及身边的人:眼前的人身形外貌,恐怕要值八分;他自己六分,秦仁五分。今日也是谢源第一次见到比自己好看的人。
“这书生是天下第一美男陈解风吗?——不对,若是陈解风,这大街上的人们恐怕早就来围观了。”谢源心想。
此时那个书生把秦仁小摊上的东西细细看了个遍,最后目光落在斗笠上,他颇为欢喜地拿起斗笠,用手轻轻抚摸着斗笠上的纹理,最后极为满意地在自己头上试了试:“这斗笠不错……多少钱一个?”
秦仁回道:“十文一个,不过这位公子,这斗笠多为旅行者或者务农者所用,公子你确定你要买?”
那书生立即答:“是啊,我要买,而且要买两个!”
秦仁有些犯难:“眼下只剩这一个斗笠了,不如你今日先买一个,明日再来买第二个……”可是话没说完,那个书生忽然快速靠近秦仁,一把掐住秦仁的脖子,爆怒道:“我明天该干什么,需要你来管?!”
秦仁突然被掐住脖子,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谢源先是一怔,随后立即冲过来喊道:“你怎么能打人呢?!”
那个书生听见谢源的喝声,立刻松开了秦仁,这秦仁忽然能呼吸了,被猛地吸入的空气呛得一阵咳嗽。谢源一手扶住秦仁,一手拍着他的后背:“没事吧?”却见秦仁的脖子上被留下了触目惊心的手印,他抬头对书生怒骂道:“你这杀千刀的,不买东西赶紧滚!”
秦仁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但他不想多生事端,所以便拉着谢源劝道:“罢了,罢了!”,又对那书生道:“这位公子,这斗笠我们不卖了,请公子去别处买吧。”
没想到那书生反倒脾气更大:“你们不卖?!我偏要买!你刚刚说——‘如若再执一把纸扇,将更添风雅’,那我还要买一把纸扇。”说话间他抓起一把纸扇,把那纸扇递给秦仁:“这纸扇我是要送给我师尊的,如今暂时寄放在你这儿保管,日后我会来,取走这把纸扇和另一个斗笠。”
秦仁看了看眼前的纸扇,被这书生的话弄得困惑不已,但又不能真的不卖,于是他接过纸扇瞧了瞧:“这纸扇配有挂饰,是七文钱一把,算上两个斗笠,一共二十七文。日后请来‘少更街’的秦氏小筑取扇子和斗笠……”
只见那书生从袖中掏出一小块碎银,递给秦仁:“零钱便不用找了。”然而就在秦仁伸手去接那枚碎银时,书生忽然拉住秦仁的手,用力往前一拽,秦仁的身体陡然失去平衡,往前倒去。
眼看秦仁就要扑进那书生怀里,谢源来不及细想,便伸手从后拉住秦仁。秦仁只忽然感觉自己腰间一紧,身子又被拉了回来,落在了一个温热的怀里,耳后传来谢源的声音:“平乐!你没事吧?”
见怀里的秦仁有些发愣,谢源心头火气直冒,抬头又想骂那个书生,而那个书生竟然已经离去,再看大街上,人来人往,哪里还有那书生的踪影?谢源一时气愤,骂道:“那个流氓书生,竟然跑了!”
秦仁挣开谢源固在他腰间的手,转身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对谢源拱手一礼:“多谢谢公子,刚刚那人已经把银子塞到我手里了。”
谢源有些吃惊,又想到书生能如此快的消失不见:“那书生动作这么敏捷,恐怕会些功夫。”
不料秦仁说道:“那个书生,名叫徐浪。”
谢源更吃惊了:“你认识他?!”
秦仁摇头道:“不认识,刚刚他把我……”说到一半,便面上一热,“……拉近时悄悄说‘他叫徐浪’。”秦仁拿起那把纸扇,才注意到这把扇子的挂饰是一个系着木质小鱼的穗子,便继续说道:“我想徐浪的‘浪’字,应该是乘风破浪的浪。”
谢源见秦仁似有所思的模样,心中莫名一酸,啐了一声:“怕是登徒浪子的浪!”
正说着,秦父回来了,秦仁把纸扇和银子交给父亲,又从父亲那里拿过两个包子,便和谢源一起赶往明月书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