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夕雾惊变
大红千鸟居每隔五十台阶就有一座，一路上山，共三十六座，一千八百阶。
“海拔接近500米，花卉竞相开放，结界有效阻挡了鬼雾潮。”赵枣昂首，结界天顶阳光明亮，她眯了眯眼。
洛笙锁定山顶小跑下台阶的红白服饰的巫女。
白色狐耳极为吸睛。
“妖吗？”
草鞋踩单车很忙，胸鼓鼓囊囊上下晃动，像是装了两个吹满气的水球。
两女嘴角肉眼可见收敛从容。
互相比较对方。
赵枣强撑：“你c，我c+，我们还年轻，有发育空间，不用自卑！”
自我劝说，眼睛还是忍不住去看，看一次震惊一次，挫败感油然而生。
唯有鬼将蛛后缩小成人，方能堪堪相比。
洛笙不在意这种无聊的比较，但是，仍旧表示叹绝。
巫女大呼小叫：“客人来拜神的吧，里面请！”
这台词，听着像进酒馆，而不是去神社。
卯月心，很不熟练的说着苦思冥想的台词。
结界覆盖范围皆是灵荷的耳目，她捂额觉得有必要好好调教，不对，教导一下这头狐狸的基本礼仪。
走近了，她看到赵枣的样子，一惊。
‘是小枣儿！’
‘她一身鬼将气哪里来的？’
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
三千台阶换来一身臭汗，卯月心总算来到，慢慢登上一千余阶的赵枣、洛笙两人跟前。
大大鞠了一躬。
两人礼貌回敬。
“你们好我叫‘夕雾心’，”卯月心决定与过往分割，开始新的生活，便舍弃从前的姓氏，今后以“夕雾心”为名。
“是夕雾神社的打工巫女。”
灵荷说夕雾神社的人都是从打工巫女开始的。
打工巫女，洛笙猜测相当于实习生。
“葵竹笙。”
“卯月枣。”
听到赵枣的自我介绍姓名，夕雾心眼睛一亮，确信自己没有认错。
‘小枣儿变化真大，枣红的眼睛和头发，比以前更漂亮了。’
‘还有旁边这位紫衣少女，漂亮和强大，犹胜一筹！’
洛笙道：“请代为引荐正式巫女，我们有要事相商。”
“这样子啊，”夕雾心一笑，拉起赵枣的手就欢快的蹬蹬蹬往山上跑。
“小枣儿，我带你们去。”
“哎哎哎……”赵枣被她的举动措手不及。
“不要叫我这种称呼，你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
夕雾心满不在乎的说：“比你大很多哦，可以当你奶奶了。”
一霎间，赵枣耳边似乎响起卯月村长婆婆呼唤的错觉。
认真的说：“狐妖是可以保持年轻很久的，五十年前火未竹熏还是少女的时候，我就是这个样子，一点没变。”
“你认识竹婆婆？”
夕雾心拉她跑，领先一个身位，赵枣看不见夕雾心脸色一滞。
打个哈哈：“熏，年轻的时候，很厉害的，很能闯祸，我们那一片的妖鬼，都认识她。”
赵枣狐疑：“是吗？”
夕雾心额头热出的汗，很好的掩饰了她的心态。
‘小枣儿不好骗，换成小柿子就好了，应该没有认出来，稳住，稳住啊心老太婆！’
“当、当然啦，”心虚不已。
赵枣没有多纠结这个问题。
她不喜欢夕雾心一手温热的汗腻，鬼将气微微撑开缝隙，挣脱夕雾心的手。
夕雾心抓了一空，好险没摔倒，不开心的嘟嘟嘴。
洛笙步子紧随，她看见台阶尽头，一名端庄大气的巫女在等待她们的到来。
灵荷左手轻按小腹，右手向外侧伸出，划过弧线，向后一引。
“请到寒舍慢聊。”
洛笙、赵枣：“恭敬不如从命。”
为两人指了路。
夕雾心汗出个不停，全身湿透，隐见肉色。
灵荷脸色一板，训斥：“夕雾心，巫女要随时保持优雅的一面。”
小手扇风，伸出舌头喘气的夕雾心：“哈？优雅！”
眼看灵荷要发怒，她连忙放下手。
双手交叠在腹部，微微一鞠：“是，我知道了灵荷大巫女。”
灵荷翻手一招，一道符箓释放清光洗涤夕雾心全身。
“除秽净垢，敕命。”
臭汗统统洗去，夕雾心一身清爽。
“好厉害，这是什么魇术，我可以学吗？”
灵荷随手一招收起符箓，雪白袖口垂落。
“可以。三十六道退魔符箓，与破魔灵气，是每个夕雾巫女的必修课。”
夕雾心想象自己掌握这些强大术法的时候，一脸欣喜和向往。
灵荷莞尔一笑，彼时的她想法不能说十之八九，只能说一模一样。
后面可是吃足了苦头。
没有打击夕雾心，让她多享受下此刻的喜悦。
“去打扫神乐殿，我下午检查。”
夕雾心干劲十足：“保证打扫的干干净净。”
重蚁木地板，防潮防虫蛀，色泽油亮纹理清晰。
赵枣、洛笙跪坐在大方壂，隔着一张檀木小桌，灵荷举止得体的为两人沏茶。
洛笙道明来意：“请夕雾神社，下山为火未村和豚城建造防护结界，用以抵御日益严重的鬼雾潮，保护民众的生命安全。”
赵枣把分割自苍焰鬼将，属于她的那枚鬼将珠放置桌面，推前。
“以此物，作为报酬。”
灵荷沏茶的动作一顿，桌上的东西令她万分惊讶。
“这是鬼将珠？！！”她们能给出鬼将珠作为报酬，大大出乎灵荷所料。
把沏好的茶端到两人面前，清澈淡绿的茶水，袅袅轻烟。
灵荷道：“请恕我拒绝。”
“可是报酬不够？”洛笙把她的那份鬼将珠放置桌面，推前。
后者摇摇头，“鬼将珠价值连城，纵使是分割过，亦是价值非凡，布阵别说一城一村，就算十城十村，也绰绰有余。”
“不是报酬不够丰富，而是人手不足。”
灵荷歉意无比：“一月前，火王七十大寿，夕雾神社应邀，由一名大巫女带领三十五位巫女前去进行祈福仪式。之后鬼雾潮突发，西南边境与火国内境之间阻隔数千万鬼群，短时间内不能回返。”
“而我本人，必须镇守夕雾神社，六角荷山是阴世鬼蜮的一处大节点，若出意外，局面会百十倍的加剧。”
苦涩道：“我知晓，鬼雾潮在屠戮各个村子，但无法救援。”过去刻意回避的愧疚，此时揭开伤疤，带出鲜血淋漓的疼痛。
洛笙和赵枣闻言犯了难。
灵机一动，赵枣想到：“是否可以学习布置结界？我们有三万余人里面总有能学会的。”
三万余人！灵荷重新打量她们年轻的面容，非凡的实力，迥异鬼界人士的气质。
“原来如此！”是源界考生。
自无不可，灵荷道：“可……”
就在这时，结界轰的巨响，彷如炸雷！
灵荷脸色煞白，结果反馈鬼将巨大身影。
起身，单手一招，墙壁上的长弓摄入手中。
摘下箭筒，里面有精金打造，镌刻十八道退魔符箓的九支箭矢。
“鬼将来犯，两位自去！”她的声音冷的像十二月的寒霜。
忽如其来的逐客令，洛笙和赵枣意识到发生严重的事情，追出去。
一抬头鬼将山岳一般的身躯，嚣张狰狞。
灵荷走到参道和千鸟居之间的大平地，勾连山脉阵势。
沉静的眸子，杀意腾腾。
两尊山魈鬼将，展开百丈法身。
一左一右，包夹六角荷山。
山脚下，数以十万计的鬼猿，磨牙吮血，不断撞击，用魇术消磨结界力量。
青山魈哇呀呀大笑，声音巨大刺耳：“没想到吧，夕雾巫女，结界会在鬼雾潮的侵蚀下大幅度消退威力！”
灵荷沉默不语，结界外强中干的事实暴露了，这次鬼雾潮结界衰弱是她始料未及的，这样特殊，比过去强了十数倍侵蚀力的鬼雾潮，只有一种可能——鬼蜮降临。
结界衰退，意味无法为她提供击败鬼将的加持。
她真正实力只是准鬼将层次而已。
青山魈挥动巨锏。
赤山魈持斧，举斧后仰，“夕雾神社覆灭就在今日！”
青锏，赤斧，同一时间砸在碗扣的半球结界上。
结界凹陷，停滞一瞬，就要破裂之际。
灵荷动了，持弓，弓弦满月，双箭齐发，破魔箭长虹击退斧刃。
她转身想射第三、四箭时，先她一步的洛笙和赵枣，投射雷矛与红月，合力震开力道耗尽的青锏。
青山魈：“哟，夕雾神社还有人啊。”
赤山魈：“没用的，徒劳而已，下一斧要你们的命！”
它们积蓄力量，准备施展雷霆一击。
结界弹回原形，明显淡薄很多。
灵荷闭目感受又睁开，对两人道：“结界已经到极限了，下一击绝对会破碎，感谢两位出手，但请不要将宝贵的生命消耗在这无意义之地。”
夕雾心被巨大的动静惊动出来，惶恐不安的面对鬼将。
“如果有可能，请带夕雾心一起走，”灵荷决意，弓弦搭上三支破魔箭矢，“我会为两位打开一条生路！”
夕雾心压抑恐惧，她摇摇头，“我不走，除了这里我已经无处可去。”
“灵荷，你去九幽的路上，肯定缺个作伴的，有我在就不孤单了。”
灵荷有些伤脑筋，又有些感动，也不再劝。
对洛笙和赵枣道：“先去山脚，结界消失的第一时间，我会吸引两尊鬼将的注意力！”
六臂浮屠相现身，洛笙与其融合，六臂左刀右矛，紫眸充斥战意。
“我的人生里没有‘逃’这个字！”
赵枣自信笑道：“现在绝望还为时过早。”
在灵荷不明所以的表情里，喊出一个名字。
“常羽，什么时候到？”
小火龙离火烧出身形。
沙哑的男性嗓音：“马上！”
灵荷拉弓动作猛的停下，手指轻颤，哽咽，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鹰嘴崖上，离火壬水，溢散辉光。
灰尘在震荡，风在怒号。
空气仿佛都在低啸。
地面颤抖，整座鹰嘴崖都在晃动。
一圈一圈的气浪从崖首扩散，大风几欲摧折千百树木，树冠森森喧嚣。
影子里的亲卫队，人人担忧坐地不发一言的常羽。
白骨山谷出口旁，剿灭的蜥蜴人部落的炎神军。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集体凝重眺望鹰嘴崖。
苍天近了乌云，乌云近了闪电，闪电垂帘鹰嘴崖上。
火光与水光交织，红蓝湮灭又乍现。
如有实质的风潮刮过众人衣袂。
常羽的双眼紧闭。
——“常羽，天赋就是一切，是你无法企及的！”大课上的少女用行动证明天赋的强大。
——“台上没有你的位置，下去。”少女冷漠。
少年很想解释，我只是帮忙搬个领奖台。
台下一片嘘声嘲笑。
——“能不能不要给我添麻烦……”大赛过后，推开打伞来接她的少年，径直登上回程大巴车。
他只不过为她的意外战败与胜者的拥趸争辩了两句。
——“我不希望你出现在我面前……”自行车碾压香樟树叶远去。
……
一桩桩一件件，数不胜数的画面。
累赘！
负担！
嫌恶……
尽数冷彻在穿界门前漫天的风雪。
常羽吐出口灼热的肺气。
「如果不是李叔过世前拜托我照顾你……」
睁开眼睛，满是被激怒的霸道。
「李青灵！你当真太自以为是了！！！」
一道光柱直冲天际。
鹰嘴崖破碎崩塌。
千丈炎龙横亘天地之间，徐徐游动，认准一个方向，搅动巨尾，迅猛飞行。
“全军听令，正北方向急行军！斩鬼将！”
数千人交相奔走传呼：“总军团长有令，正北方向急行军！”
人像地上的蚂蚁，成群结队，逾万万众，呈巍巍大势。
“总军团长有令，正北方向急行军！”
“总军团长有令，正北方向急行军！”
万人呼喝：
“斩鬼将！”
“斩鬼将！！”
“斩鬼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