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天羽大御神
“曦光暧和，冷侍流云，转千里而生其色，逐万波暨大芳华。
枞容远绿，近望隐幽，采九天坠落之飞雨，汲地狱升腾兮浩灵……
菲弥章，称善道，红与足，白予肤……
心系辟邪玉，青灯待神明。
挽弓斩杀业，诛魔一念间。”
渡鸦诵读刻在石碑上的故事，落款和大多字迹残破不堪，能辨识的内容，依晰可见其华美大气的行文。
“六角荷山”，是织红姬军团长特意交待的夕雾神社所在地，他一路飞行探察百里，总算找到了具体方位。
振翅回返，是时候回去复命了。
豚城西北远一百三十里处，有山名六角荷山。
每到巳月至申月，开放满山遍野的六角荷得名。
含苞如僧帽，开时比风铃，叶裂六瓣的花，吸引了身穿麻衣长袍的人，她弯腰婀娜圆臀，兜帽下的脸凑近浅粉雪的花朵，鼻翼嗅嗅，香气清雅。
“真是个美丽的地方。”
上山的路，连绵几百几千，不知其数的大红千鸟居通向山顶。
在她蹦蹦跳跳来到长阶的一刻，一只翠鸟从后方飞来落在她的肩膀，她逗弄着，一起踏过第一座千鸟居。
山顶夕雾神社，一名跪坐的巫女，缓缓睁开一双剪瞳。
“有客人来了。”
起身出门，阳光照亮她胭脂红的眼影。
结界阻挡弥漫天地的鬼雾，此处依旧是鸟语花香的清净之地。
结界反馈的感知里，上山的人一路游玩并不着急。
她摘下墙壁上挂的长弓，弓身极长七尺三寸。
红纽草鞋，不紧不慢。
“只是客人有些粗心大意，让鬼怪趁机混进来了。”
走过白石岩精铺就的参道，她在最后也是最为巨大的一级千鸟居那里停步。
两侧樱花若雪飘扬洒落千百级台阶。
麻衣长袍的人昂首，她看见站在百米外山顶，巨人般大红鸟居下的红白巫女。
她上身白色肌襦袢，下身红色绯袴，脚戴白色足袋。
高挑矜持，肤似白玉，清冷优雅。
鉴赏：“是个大美人呢。”
巫女手握弓身下弦，张弓搭箭。
麻衣长袍：“？？！”
箭对准了自己，二指夹住尾羽拉开半月，清光凝聚在箭尖，璀璨夺目。
大惊失色：“等等，不要杀我，我……”
松开弓弦，绷的一声清响，箭射一线鸿影。
翠鸟惊飞一丈，大鬼卒级别的恐怖的鬼气爆发糊了她一脸。
没等翠鸟解放身形恢复本来面目。
破魔箭极速的音啸，仿若一颗坠落九天的星辰。
一箭贯穿翠鸟咽喉，气流带下兜帽，明眸转动间一切都在变慢，她能看清箭矢在射穿翠鸟溅散的黑血，翠鸟不复可爱的模样，眼瞳猩红狰狞异常，山魈虚影脱离凄厉惨嚎破碎，尾羽的流光如同鬼雾潮未降临前澄澈的月光。
兜帽下是狐耳的美丽女子。
巫女微感意外。
一步踏出缩地成寸，转瞬跨越百米来到狐妖的台阶，保持三米的警惕距离，太靠近会惊扰到这名险死还生的妖怪。
微微鞠躬，致歉：“客人你受惊了，事发突然，我只能冒险动手。”
放慢的视野恢复正常，狐妖拍拍胸脯喘息，听到巫女的道歉，她如何不知道是对方救了自己。
“应该我说谢谢才是。”
回以万福礼，“卯月心，谢过救命之恩！”
巫女笑容温婉：“我叫灵荷，请到神社吃些粗茶淡饭，一尽地主之谊。”
灵荷？卯月心想到了四处可见的六角荷花。
心道：“人如其名。”
两人上山，卯月心聊起来的缘由，直到用过茶饭。
“……寄身的村子破灭，我无处可去，请灵荷巫女能够收留我，我愿意今后一生侍奉神明。”
一生为皮囊所困，拥有世人难以企及的容貌，同时遭受惊世容貌带来的烦恼。
灵荷同情她的遭遇，但是在加入神社一事上有诸多考量。
鬼界并不属于夕雾神社，她们只是临时监管，不干涉人世的正常运行，招收巫女需要极其慎重。
目前夕雾神社存世只有两处，一处在火国边境，另一处在金国淮丰族地近邻。
心存拒绝之意，又有些为难太过直接会伤了这名苦命的妖怪。
她毕竟满怀希望。
灵荷有点不忍她落空时的绝望。
跪坐拜倒的卯月心忐忑不安。
卯月心正身。
灵荷斟酌措辞：“请起吧，你的来意我已知晓，至于你能否留下，我不能做主……”
在卯月心以为没机会的时候。
下一句峰回路转：“就让神明大人来决定吧。”
夕雾神社侍奉的神明并不是鬼界阿赖耶识，曾经她们尝试过，只可惜鬼界阿赖耶识反感祈祷声吵到睡眠，拒绝了她们。
她们现在供奉的神明是鬼界千年前大巫女-紫彤来到此界时偶然结识的。
自此夕雾神社有了唯一的一位神明。
只是，神明已经千年没有回应祈祷。
“神明是驾驭无尽烈火之火神。
统御诸海大水之水神。
司植千秋万木之木神。
镇守大地中土之土神。
掌握兵戈神金之金神。”
离开客居，走过漫长的参道。
灵荷每一步丈量距离，姿态端庄肃穆。
她讲述的声音娓娓道来神明平定大陆祸乱，镇压五族，传道生民畜牧耕作，以御焚烧天地之火，击溃亿万海族的神话故事。
卯月心越听越熟悉，“这不是五位神宗的故事吗，怎么全部集合在一起？”
灵荷对她的疑惑，不感到意外，她们和很多人解释很多遍了，有人信，有人嗤之以鼻。
她们巫女坚信不疑，仰慕之情千年不曾消减，反而随时光的沉淀越发浓厚：“因为五位神宗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啊！”
咣的，卯月心脑袋嗡鸣。
关于五神宗的疑点自古以来众说纷纭。
为什么好几位神宗只出手过一次就再也没见到出手第二次？
为什么追随他们的神卫只有一支，而不是五支。
为什么没见他们同时出现过？
等等。
卯月心一团乱麻，灵荷的话像一把快刀斩断纠结的绳索。
因为从来都是一个人啊！
“原来如此！神宗大人是一个人。”
“神宗大人好厉害！”
灵荷眼睛明亮，卯月心能想通她很高兴。
‘如此灵性，收下她似乎不是不能够考虑。’
参道尽头的大殿，斗拱结构，青瓦黄梨花木墙，大门高广。
卯月心评价王宫亦不过如此。
飞檐悬挂风铃叮当。
抚平浮躁，涤荡心灵。
大殿内，正堂摆放不是神龛，是一幅占据墙壁十五尺的巨大画像。
“我们夕雾神社不称呼祂为神宗。”
“其名……”
灵荷虔诚瞩目。
画像只有一个背影。
白衣胜雪，狂风吹舞火红长发落拓不羁。
腾飞于天，脚踏火焰巨龙。
其上苍天乌云雷霆。
其下大海怒涛倾覆。
气势伟岸磅礴，彷如向天地发起征伐。
她一字一字道：
“天羽大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