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杨予康合上笔记本，瞧见了他手里的东西，调侃道，“手艺不错哦。”
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害他差点摔倒。
冬天教室不开窗，早晨的豆浆包子味，能坚挺到傍晚放学。
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她已经转身拽走了挂在一旁的外套，像阵风似的略过其他女孩儿的眼前。她从消防通道往下跑，推开了连通停车场的门，茫然地穿过一辆辆车，准备用上手机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人。
不管她问的是什么。
梁霜影独自躲到一边，发了条短信：
“兔子啊。”
有了杨予康的点睛之笔，它就真的变成了一只兔子，竖着两只耳朵，圆鼓鼓的背。温冬逸情不自禁的、感到有趣的，哇了一声。
杨予康把电脑包的拉链一拉，转过头来，严肃的说，“首先，我们家不养兔子，其次……”他抽走那只折纸，拔开签字笔笔盖，在上面涂了个圈，还给他，“思维要具象。”
“这本我也没用了，你拿回去看吧。”次日课间，他总算寻到个机会，用内心演练了一天的语气，对她说着。
看着他两手划了个船，险些向后倒去，梁霜影跟着心惊了下，幸好没事儿。她把试卷一折，指了道题问他。
马上要期末考，周三下午只有两节课，也变成了三节，没有老师占课就自习。
那两本笔记的字迹有多么不一样，并不是梁霜影发现的太晚，而是那个时候，在她心里，也有一个为他熬夜都不会感到疲倦的人。
他懵了好一会儿，又说，不用还了。
梁霜影笑着对他道了声谢谢。
来了吗？没来吗？
那天晚上，俞高韵找了一本崭新的本子，把最近补习做的笔记重新抄了一遍。他一边写，一边忍不住偷笑。
老师说着鼓励的话，捏了捏每个人的肩，到了梁霜影这里，格外的用力，就像是一种嘱托。
以起飞关机为由挂了电话，温冬逸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折纸，是他下午回酒店收拾行李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她折的，留在了桌上。
这没见过世面的反应，杨予康怀疑他童年是不是光顾着泡妞，和想着怎么从歪门邪道挣零花钱了。
课桌上的书高得能把视线挡住，抽屉就像课程一样塞得满满当当，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模拟卷传下来，第三组最后一桌的男生，因为家里有事儿请了几天假，回来桌子已经被白花花的试卷淹了。
他先，“啊？”
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压抑的心情瞬间消失了。他没有办法拒绝。
航班延误，导致了温冬逸必须看完机舱外，从黄昏到夜幕降临的过程，初见时的惊艳，已经变成审美疲劳，尤其那天空，像极了燃烧到最后的火柴，联想到垂垂老去的姿态，叫人心情昏闷的程度，好比喝到一口劣酒。
梁霜影朝他跑了过去，离他一步的距离停下，明明还没缓够气，就急着问他，“我好看吗？”
亲朋好友还没有被允许进入后台，也不影响欢快的氛围，不仅仅是因为拿了奖，下星期不用再痛苦的练舞，对很多人来说，算是解脱了。
没过几秒，就收到了回复：
所以，温冬逸诚实的回答，“好看。”
最后一节自习课，俞高韵很快做完了试卷，周围的同学抓耳挠腮，他悠闲到遥望着窗外出神，身子往后仰着，用后面两根椅子腿撑地。
苍白的冷光下，他穿着一身正装，黑灰色的呢外衣，敞着衣扣，露出白衬衫，两手插在裤兜里，早就瞧见了她，却非要等到她自己回过头。
俞高韵用自己的试卷帮她解析，圈圈画画的小笔记，都在他的卷子上。他有家教，学的进度比课堂快，这题超纲了展开复杂，他讲不清楚，干脆把自己的笔记本给她参考。
梁霜影攥着那一片薄到毫无实感的纸，有一些沉甸甸的话，突然冒上心头，不知道该对谁说。
他表情微愣，细想一下就理解了，她问的是，舞好看吗。
俞高韵愣了下，立刻摆摆手说，“我不用上了你拿去吧。”
温冬逸不以为然，“上个世纪的事儿我能记得？”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回到后台，老师摘下她发间的东西，将那小小的金色纸片放进她手中，对她说，好好收着，这是你的头彩。
他想想有道理，“您老是该入土了。”
不过，他捡起来打量半天，愣没瞧出折的是个什么东西。
光是看着他，就会让人害羞到发笑的心动。
这会儿，她拆了头发，没时间卸妆，跑来的路上擦掉了口红，脸似轻青的玉白，晕染到嘴角的颜色，有点奇怪，他觉得很美。
可以用“后知后觉”这个词总结的事情，大多都可以写成“遗憾”。
压得人喘不过气的课业，没有压住大部分的男生上了高中，个头就像八月前的芦苇一样疯长。俞高韵就是个典型，他课桌底下的空间，快要容纳不下他的两条腿了。
他虚心求教，“你说这像什么？”
他目瞪口呆的样子，惹得全班都笑了。
她答应自己先不要想别的事儿，深呼吸之后，走入聚光灯下。当晚，她们发挥稳定，斩获金奖，金色的礼花从舞台上空落下，洋洋洒洒，如同漫天的雪，她抬头仰望着。
温冬逸脸一拧巴，“你们家兔子长这样？”
他的笔记内容很全面，虽然有些字迹比较潦草，她想借回去啃一遍，“那本笔记你今晚要用吗？能不能借我一晚上，明天还你。”
然后又，“哦。”
表演赛的当天晚上，临上场前，梁霜影偷偷撩开幕布，台下的观众席黑漆漆一片，只知道是一个个会动的活人，看不清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