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周襄身上毛衣的料子是海马毛,细微的纤浮在空气中,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所以说嘛,光线暗一些的房间,才不会觉得空荡荡的。
她伸了个懒腰,走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眼神在整齐排放的瓶瓶罐罐上愣了一下,连厕所都光照充足的条件下,玻璃的漱口杯反射着不太刺眼的微光。
当吴鸿生嘴里说出在一起这三个字,她心里漾着一圈一圈的涟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他也不拆穿,带着笑意的复述了一遍,“我是十点的航班,所以没吵醒你,就先走了。”
她抽出盘子下压着一张纸。
这一回的画面,秦易比较满意,不自觉点了点头,所有人都松口气,拍摄进程就稍显轻松了。
据闻原来让周襄颇受好评的那张海报,就是秦易在百来张照片里,一眼挑中的。ski总部这次让他全程监督拍摄,于是接下来的进程就不算顺利了。
她心里早就把写着秦易名字的小纸人戳烂了!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他又说,“照片都清空了,重新换造型,越干净越好。”
说着就打开了扣盖,掰了一小口萝卜糕放进嘴里。
吴鸿生低声笑了,“没看到我留的字条吗?”
想听听他的声音,呼吸也可以。
她没发觉自己正在一步步靠近,直到和他仅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他清冷的侧脸轮廓清晰的呈现。
她把下巴靠在膝盖上,又说,“你这叫始乱终弃。”
周襄保持微笑,“不客气,应该的。”
然后是一段话语停止的空隙,周襄用脸和肩头夹着手机,他留下的字条折成纸飞机。听见电话那边不清晰的提示音,应该是机上的广播。
他察觉到有人在身后,于是转了过来。
周襄是真有拍摄广告的通告就在这两天,ski今年的代言。
突然间,好想他。
可现在竟然有一种,它就该是这样的感觉。
又是一下闪光灯之后,他拧着眉说,“停下吧。”
她笑了,“秦易。”
周襄直起腰,“那签证呢?”
周襄在本来就不大的客厅里兜了一圈,找不到她的毯子了,但是找到了给他打电话的理由。
他叹了口气,不明意味,倒有些埋怨的语气,“怎么和你在一起了,还要被你‘开玩笑’?”
换上一身荼白色高领毛衣的周襄,走到了和先前完全不一样的布景里。她伸出手去,让人挽起一截衣袖,在光洁的手腕上戴好新款的手表。
那个男人的背影未免也太眼熟了,郑温蒂心里有个都要到嗓子眼的名字,就是叫不出来。
有没有人和他说过,他的声音很好听,在温润之中有点磨砂的质感。
“不一定可以去……”
“睡吧。”他说。
周襄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客厅茶几上放着的鱼缸。鱼缸里的一层水被换新了,她的角蛙在那,正惬意的一股一股撑着腮。
吴鸿生手肘撑起的身子在她的上方,就这样看着她良久,最终他的指尖撩去她额上的碎发。
郑温蒂耸耸肩,“反正我这两天也是闲着,就来慰问慰问你。”
羽毛般的晚安吻像咒语,把她最后一点意识彻底拉进了睡梦中。
听到这个字时,她愣了下,才恍然记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他很快的回忆了一下,“在沙发上。”
但是来不及了,吴鸿生已经说着,“这样吧,我让阿西定最近的航班,你收拾一下行李。”
她直接问,“你有看到我的毯子吗?”
秦易抱着手臂站在屏幕后面,神情严峻。红裙浓妆的周襄,在镜头前摆姿势摆到快吐了,他却越看眉头皱的越深了。这人寒气绕身,连joey都不敢上去搭话。
她站了好一会儿,四周静悄悄的,吴鸿生并不在。
她抓起毯子抖开,熟练的裹着自己坐在沙发上。
他想了不到片刻,“好。”
餐桌上摆着瓷碗,在日光中碗盖的边沿漏出丝丝热气。周襄小心的点了下盖子,确定不烫手才揭开。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周襄身子向前倾着,从纸袋里拿出尚有余温的食盒,“在我即将被折腾死之前能尝一口萝卜糕,也算无憾了。”
周襄把手里的纸飞机抛了出去,语气肯定的说着,“没有。”
她的声音到最后已经模糊得没了。
难怪每次放蟋蟀给它,动也不动一下。周襄朝它呲了下牙,挑食怎么行,跟你主人多多学习。
周襄一直被说成是‘吸血鬼’,因为住在阴沉沉,又乱糟糟的空间里。原来以为如果有一天变得干净光亮起来,她会非常的不习惯。
她急忙说着,“不是……我得去问问经纪人接下来还有没有通告。”
美是很美,只是被这些毛挠着,她快痒疯了。
她对着化妆镜扬起笑容,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主动和他握手,“好久不见。”
吴鸿生走进机舱内,空姐微笑朝他点头。
周襄茫然的向着沙发看去,她那条平时蹂躏到不成样子的毛毯,此刻被叠成整整齐齐的小方块,放在沙发里。难怪认不出来。
她渐渐趋于平缓的呼吸着,柔软的嘴唇细微的张合,在暖光下,像娇艳欲滴的花。
她摊开手,那些光片就印在了掌心。
其实当joey说他们亚洲区的ceo也会来的时候,她内心是拒绝的。所以,再次见到这位ceo,他依然帅的让人十分有压力。
她眨了眨眼睛,“你怎么来了?”
一碗火腿青豆粥,旁边的盘里是个,煎的七八分熟的荷包蛋。真是难为他了,周襄都可以想象到他在面对空荡着仿佛喊一声,都有回音的冰箱时的神情。
他低沉的声音是温软的,穿过耳朵后变成了缠绵。
有些人的名字念出口,就是一个风和日丽的重逢。
“你带好证件照片,落地办,别忘了护照。”
她笑了。真担心万一将来她的味蕾被这些温暖的早餐养刁了,要怎么回到速溶咖啡和饼干上。
周襄在做发型的间隙,低下头去看着手机上这几条未接来电。她正准备打过去,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条件反射的缩了下脖子,抬眼就看到在镜中的郑温蒂。
忘了有多久,她的早餐就是一杯美式咖啡,加上几片苏打饼干。
后来打了几通电话周襄没接,大概在工作,她就打给了joey,只是想问问周襄什么时候能下班,结果joey的回答是,估计悬。
周襄缓慢的眨了下眼,“我也想看看喜马拉雅山。”
难道要来一场传说中的,说走就走的旅行?
周襄坐在餐桌旁,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清淡的味道暖暖的到达了胃里。
周襄第一个回过神来,提起裙子踩着高跟鞋走出了布景,经过秦易身旁时,听到他说了句,“感谢体谅。”
半夜里周襄醒来过一次,因为感觉身体被横抱了起来,又被轻柔的放下。床头壁灯映衬着房间里的安静。视线朦胧中是他目光藴水清润,柔和得泛着光。
郑温蒂把手里纸袋子往她面前的桌上一放,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边说着,“我阿姨今年又做很多萝卜糕,知道你喜欢吃,本来想拿去你家的。”
然后,她愣了一下。
它?
她掀开被子下床,开门之后客厅里的光,亮的她睁不开眼,用手掌挡在眼前。窗外是个阳光正甚的大晴天,光线温暖的扑在地上。
估计悬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想知道,就过来了。
她下意思的回答,“吃了。”
盯着周襄出神的看了一会儿,郑温蒂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随即视线移向别处。
秦易说,“能再次和周小姐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吴鸿生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登机。
郑温蒂脑海里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在这时全部重合在一起,像风吹拂开了那个被雪掩埋的名字。
郑温蒂也无聊的从化妆室里出来,除了在布景处的光亮,周围都是稍暗的。她看着此时在闪光灯中心的周襄,干净透明到有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郑温蒂嫌弃的看着她,“啧啧啧,也不嫌脏,你洗手没?”
她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前,隔着窗,看见楼下树枝上光秃秃的,枝桠上堆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在风中漱漱的飘落。
他一边问着,“早饭吃了吗?”
昨晚喝了酒,所以周襄这一觉醒来有点头疼。她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瞥见身边床单上的痕迹,有人躺过的褶皱。
——上午的航班,我先走了。另外,蟋蟀不要放冰箱,死了它不会吃的。
吴鸿生的字迹很苍劲,且意外的不潦草。
替她掖好被子,随后是一个吻,轻轻地落在她的额头上。
“啊?”在沙发上她怎么可能没看见。
秦易穿着一件黑色呢子长大衣,大衣针脚匀称密实,就像他给人的感觉,充满了严谨,同时带着点危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