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而在吴鸿生这里,是嘀嘀两声后,电量耗尽,手机自动挂了电话。
所以,他回答,“还不到时候。”
夜幕拉开,华灯初上,街道上是川流不息的车河。明明下班很长一段时间了,依然人潮汹涌。
眼前的人突然扑到他怀里,让他往后踉跄了半步,同时抱住了她。
周襄用力的把酒瓶塞回他手里,“你还是趁早醉了吧,省得再说胡话。”
指尖悬在他的名字上,隔了好一会儿,总算滑了过去。
他哇了一声,顺便鼓掌,最后给她比了大拇指。
“哪有老板还没来,下属就先点菜的,你懂不懂规矩。”
酒过三巡,周襄感觉脸颊都有些发烫了,但幸好意识还是清醒的。
回到公寓洗完澡,她一边走到厨房,一边拆下挽着的头发,发尾的水滴在手臂,滑落的瞬间变得冰凉。
那天在去登记的路上,她突然在车里问了一句,“延清,你爱我吗?”
虽然这会儿周延清有点醒了,就是手软脚软的,但周襄还是存下了代驾司机的电话,就目送周延清的车消失在视线里。
啤酒瓶摆上来叮呤当啷,绿色的玻璃瓶身冒着水珠。
他才迈上两步,就见吴鸿生转身朝着自己走来,地上铺着地毯,走路无声。
“诶好。”
并没有什么用。
曾也拒绝过几个勇敢的人,试图闯进来给她递一把伞。
周延清闭上眼,说好的形象呢。
她本来近视不深,平时不戴眼镜,这会儿可能喝的微醺了,看周延清那张脸有些模糊,像极了她童年记忆里出现的他,那副样子。
周襄茫然的拿下手机到眼前,是被他挂了吧。
周襄低头拍着身上的积水,同时和收银台旁边的服务员说要一间安静的小包厢。服务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估计是认出她了。她看着周襄愣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领着她上楼。
周襄仰头看着她,嘴里正啃着猪蹄呢,就愣了一下。
他曾经也认为只要结婚了,就算是有再多爱恋不得的伤口,想来也能通过家庭的温馨来弥补。
他爱的人,叫陈筌,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周延清说,“人生是很他妈残忍的,指不定哪天好端端的人就没了,你后悔都来不及。所以一旦遇见了,嗝,那个人,不要去想什么白头偕老,都是狗屁没用的。”
回答她的,是嘟嘟嘟的一阵忙音。
周襄说完密码,挂下电话就冲出了房门,站在电梯前,不敢看旁边变化的数字。
打开了冰箱,她盯着透明架上的那罐变形的啤酒,良久。有些愤愤的把它拿了出来,想摔进垃圾桶里,手举高了之后,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她低下头,看着掌心的手机,点开通讯录。
“但我不挑食,脾气应该挺好,最重要我能知错就改,虽然改不掉的也就算了。”
周襄眼疾身快的躲开了花生米,却没逃过抬头的时候撞到了桌子。
他就出现在那个四方方的屏幕里,用生硬的普通话说着,“我不知道楼下的电子密码。”
周延清尽可能给她温柔和体贴,陪着她挑婚纱,选影楼,买婚戒,定婚礼酒店,包括蜜月地点,房子的装修等等,无一例外都以她的喜好为先。
她期待的问着,“什么?”
锅里水煮鱼上的油红得发亮,热烟都滚到了窗玻璃上。
善意的谎言,终究也是谎言。她这么美好,他不忍心用谎言来伤害她。
不是非要她不可,只是在周延清走南闯北,登山入海,这么多年之后发现,爱是不爱了,可恨的心落在她身上,还没收回来。
周襄问他,“你怎么不讨个老婆?”
她的指腹堪堪停下,再过一毫米,就可以拉开。
于是,阳光将如约而至。
e仔眨眨眼,谁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桌上的锅底泛着红油,对面的人已经醉醺醺趴倒在桌上,只剩周襄靠着椅背,看着窗外的夜色迷蒙,雪停了很久,街道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吴鸿生愣了一下,有些出神的看着面前落地窗外,飞机徐徐起飞,闪着一排灯的机翼,缓慢的划向天际时。
“如果你想好了,要不要试一试,抱我的感觉?”
她不知为何哽咽了一下,“你站在那里,我一定会走过去的。”
不知道什么时间了,空瓶一地。周襄动了下脚,撞倒了酒瓶当啷了一声。
睁大了眼睛,见他去到高天宴身边说了几句话,高天宴点了点头,他就快步出了休息室。
那瞬间的怔忪之后,是溢上心头,她憋好久好久的酸涩,挡也挡不住的翻涌。
门铃响了。
这个时候,机场候机楼落地窗外天空是深黑的,vip休息室里,吴鸿生正和高天宴在聊天。他们一行人准备去往尼泊尔,为新电影踩景。
但没防住他悄然的出现,在她寂静的时光里。
周襄的世界一直是阴天,大雨倾盆。
周延清说,“你这让我想起了一个网络词汇。”
酒瓶在地上打了个旋。
但吴鸿生站在电梯里,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连鞋也没穿。”
“你爱的不是我,对吗?”
他手心一空,摇摇晃晃的指着她说,“你看看你,就是小时候没管好,长大性格就歪了。要是搁在我手里,就给你一顿抽,我看你还敢不敢自残,还成天把安眠药当糖吃!”
e仔泡了杯泡面回来,视线在休息室扫了一圈,就看到了那个在落地窗前,修长又高挑的背影,他端着泡面往吴鸿生的方向走去。
周襄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肩上。
没关系,只要是你,和剧情有偏差也没有关系。
就听见她说。
“然并卵。”
她思忖了一会儿,然后说着,“我这个人,不会的事比会的事多,有点自私,害怕麻烦,很懒,不对,是非常懒。”
一阵刺骨的厉风吹过来,周襄差点冷的尖叫,抱着手臂抖了抖,转头跑进公寓大门里。
e仔回过神来,“诶?”
只是等待。
“事先声明,我是喜欢你,但我不爱你。所以你的出现,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必要的选择,可假如你站在那里……”
周襄刚戴上塑料手套,准备抓起酱猪蹄的时候,刚才那个服务员妹妹进来了。
她最后也没有成全他。
周襄皱着鼻子,“吼,你都多大了!”
吴鸿生又说,“帮我改签到明天的航班。”
“我们现在做活动,六瓶青岛一百,赠送两碟小菜,还可以抽奖。”
顿了顿,他说,“只要珍惜,就好。”
周襄握起一瓶酒,拿着银色的汤匙,“给你表演一下,我的独门绝技。”
她没走两步,又回头,对周襄羞怯怯的说着,“那个……可不可以签个名。”
那端清润的嗓音带着点疑惑,“周襄?”
没等他反应,又接着笑,“生个小胖白来我玩玩啊。”
周延清很爽快的回应,“那上吧。”
她捂着头喊疼的功夫,周延清的脑海里短暂的闪过了一些事情。
他和周襄说过去尼泊尔的事,但人喝蒙了就不一定记得清楚今天是几号了。
自然的,他们走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无奈的看着电量显示红格弹出的提示,还是接了电话。
她定住动作,安静的房子里,能听见她呼吸了两轮。最终,她摇了摇头,准备拉开易拉环,全部倒进洗手池里时——
手机在他上衣口袋里震动,他对高天宴低声说了句抱歉,掏出手机来,就走到一旁。
用温水泡了点奶粉,给她的角蛙兄弟加餐,无意间的一瞥冰箱。
周延清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以为然夹起一筷子粉蒸肉,刚放进嘴里,就看见她用汤匙啪的一声,撬开了啤酒瓶盖。
停在川菜馆门外,周襄下车就将手挡在头顶,穿过凛冽的寒风,飞雪擦过脸颊。她跑进饭馆里,周延清则调头去停车。
笑过之后,用力吸了下鼻子,觉得有点痒。
像那时第一次撞到他身上,他也是这样诧异的说,你才是不要紧吧。
所以他的生命中,又迎来了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子。
他怔了怔身,抬手按着她的脑袋,轻轻的抚着,却收紧了搂住她的手。
等忙音过去了,她也一直没说话。
吴鸿生说,“车钥匙。”
他愤怒的扔下汤勺,“靠,你刚刚是不是把瓶盖飞到汤里了!”
包间靠窗,窗上结着薄薄的白霜。冬季的夜晚总是来的突然,外天灰黑的夜空逐渐低下来,雪势未歇,依然在狂风里乱舞着。
陈筌,成全。
周襄疑惑的走到门口,拿起挂在墙上的电话听筒,屏幕亮了。
他答不上来。
周延清捏起一把花生米,朝着她扔了过去,“我他妈生孩子凭什么给你玩啊!”
周襄看着他绯红的脸,拿下他手里的酒瓶,同时说着,“快别喝了,你都要醉了。”
她所有坚固的情绪,在顷刻间崩塌,哭的胸口起伏,泪水染湿他的肩头。
吴鸿生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拧了下眉头,“你喝酒了吗?”
等待电梯门打开,看见他眼里是忽明忽暗灿若星辰的光。会用最温柔的笑意,对她张开双臂。
带着点笑意,因为他本来构想的,是像电影里演那样,突然出现在她的家门口。可惜,考虑不周,被安全措施给阻拦了。
准确的来说,是可以看见公寓楼下的监控门铃响了。
周延清上来就看见,背对着他坐的周襄已经拿着菜单在点菜了,伸手就是照着她的脑袋一拍。
“小姑娘啊,叔叔没机会当你爸,这都是你妈害的。”
周襄笃定的语气,却越说越小声,最后喃喃的重复了好多遍,你站在那里。
e仔老实的交出了车钥匙。
她咯咯的笑,似乎除了汤匙开瓶盖之外,又会一招独门绝技了,自杀式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