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交心
水汐月难掩心中激动，洁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
微微仰起头，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
暗自责备着自己。
水汐月啊水汐月，你到底在干什么？
有什么委屈的？
不过是，不过是还他一条命罢了…
再说，你一直是个很能藏住心事的人啊！
你现在…
现在…
究竟在做什么啊！
东方彦转身，看见水汐月倔强一张小脸强自忍耐，他亦是眼眶一热。
不知不觉，他走到她面前，温暖宽厚手掌抚上委屈巴巴一张小脸。
低声开口，声音暗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我真的很感动。”
水汐月闭上眼，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无声滚落。
“别哭了，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从今天开始，我愿意为你变好…”
水汐月扭过头，沉默倔强的容颜带着一份疏离。
东方彦低头笑笑，“你不信我？”
水汐月没有回答，她心里还想着很多事。
东方彦也懂，可能有些事，在他心里过去了，水汐月还未释怀。
万幸，岁月如歌，时间如河。
只要能陪伴在她身边，心结总有解开的一天。
“那时候，我刚到这里，年少轻狂，我爹的离开亦是年少的我无法承受的，所以做错很多事，对不起你为我付出的真心…”
他低声道歉，同时又在和心中另一个自己纾解。
天下第一如何，万人之上又如何？
就算全天下跪在他膝下尊称一声“天王”，在他心中，也比不上眼前少女为他落下的这滴泪。
“我也知道你心系天下，【煞】的事情不解决你的良心始终不安，你放心，我会陪你，找到这事情背后元凶。”
东方彦又语气坚定承诺道，但水汐月仍旧不看他。
这下东方彦犯了难。
要知道，他上辈子，上上辈子，三辈子都没谈过恋爱，哪里懂怎么哄女孩子。
但他心疼水汐月是真心的，只是口笨。
皱着眉犯了难，又继续说道：
“这件事，我心里已经有个大概猜想，你放心，虽然解决这麻烦不是件容易事，但我会尽全力，陪你一起，就算前途艰险，恶【煞】凶险，有我在，你不用怕。”
听到这儿，水汐月陡然止住哭泣，一双泪眼婆娑向上仰视着他。
从没有人像他一般，这样让她恨，让她喜欢，又让她这样安心…
回想到从前在天门派。
彼时，她还是个任人欺凌的弱小女孩，挨了欺负夜晚独自坐在石阶上哭泣，是东方彦在她饿肚子的时候递给她热热的馒头。
安慰鼓励她道：
“喂，小丫头，别人欺负你你不会打回去吗？”
她抬头，那少年的眸子比天上的月亮还明亮呢。
“别哭了，吃了馒头回去早点睡，明天我替你揍他们。”
少年恣意一笑，晚风吹拂起他朱红色的衣衫。
也吹散了水汐月心头的阴霾。
他，还记得吗？
而东方彦又怎会知晓水汐月心中所想，只当他的话起了作用。
于是更放肆说道：“我已经想好了，等我们荡平天穹十二州所有恶【煞】，还天下一个太平，我就带你…”
忽然，东方彦有些害羞，侧过身子轻咳一声掩饰他的脸红。
“我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你喜欢热闹，我们就带着魔渊山所有人一起，你若喜欢清净，那我们就在他们住的不远处找个山头，我打猎砍柴，你在家…”
“你什么都不用干，一切我来！”
“若你喜欢孩子，我们就生两个，男孩儿和我干活，女孩在家陪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平凡的生活，你喜欢吗？水水？”
东方彦不懂什么叫告白，他所说的既是他心中所想，也是他这段时间对水汐月向往生活的猜想。
在七脉诛魔之前，水汐月一个弱女子苦苦支撑着天门派，他带着魔宗众教徒前去扫荡之时都震惊了。
什么江湖第一门派啊！
不过是水汐月实力强大而已。
在他死后，她虽脱离仙门，却要为他魔渊山剩下的人谋生，一个人带着师妹四处奔波。
不止一次，他在水汐月身上看到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疲惫。
而在雷音寺后山石洞内，那时两人虽生死一线，他却在水汐月脸上看到难得的放松。
尤其是在看见她背后道道疤痕后，这样的想法更加坚定。
水水她，想必早就厌倦了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吧？
他觉得他没猜错，但水汐月却背过身再不看她。
她不愿让他看见她泪如雨下。
阿彦，你是世上最懂我，最怜惜我心意的人。
可是…
可是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且不说他们之间隔着一个沈秀儿。
今日去过宫里，见到的那卷密文，恶【煞】的繁衍和成长速度远远超乎所有人想象。
就算揪出幕后搞鬼之人又能如何？
这世界已经快要毁灭，只有窥见过一丝天机的昔日女帝才能拯救。
这是上苍赋予她的神力和责任。
虽然她如今的境界已不复从前。
但如果拯救黎明苍生的代价，注定要有人牺牲，那这人，又该是谁呢？
天知道她有多想放下一切，不顾一切和东方彦过上他口中男耕女织的生活。
可是，覆巢之下无完卵，没了国家又哪有小家？
她身为天穹十二州唯一突破宗师境界的存在，牺牲仿佛是宿命为她早就画上的终止符。
所以，她不能…
用手擦干脸上泪水，她平静转身，恢复往日神态，看着东方彦说道：
“东方，我欠你的已经还清了。”
东方彦皱眉，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但他坚信水汐月心里也是喜欢他的，所以，他继续听。
“今天把你的身体还给你，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东方彦急了，“什么两清？”
“逝者已逝，我不会再杀你一次，而你重生之后为剿【煞】做出重大贡献，你也不必对我感谢。”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知道你的阴魂令能封印恶【煞】，如果你愿意用你的能力…”
东方彦皱着眉一脸震惊看着她，虽不知水汐月究竟要说什么，但他肯定不是他爱听的。
于是直接插嘴道：“你以为我东方彦是什么天生的好人？我不是为别人做这些，我只为你。”
幽静的山洞里没来由飘来一阵风，扬起两人发丝纷飞，交织缠绵。
水汐月心底深深叹息一声，低下头狠心道：
“既然你不愿，那你别掺和【猎煞门】的事，过段日子带秀儿他们离开京城，朝廷对【猎煞门】另有安排。”
东方彦被雷劈过一般惊在原地，“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