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归来
“龟虽寿？”
“是的，”小家伙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我师傅教我之时，直言这套拳要是持之以恒的练下去，绝对会有出息。”
晏山支看着赵猛振振有词的样儿，不敢往上说风凉话。
“龟虽寿，一共只有三式，看好了，这是第一式，声声慢。”
小家伙弓步压腿，双手握拳打开，拳架子一五一十认认真真摆好，随后双腿宛若老树扎根，唯有双拳有规律的往前后左右递送，晏山支看得并不吃力，因为他下盘变化寥寥，即使双拳递送的时候，出拳速度也尤为缓慢，只是每当手腕或者手臂，将要打直时，才会有瞬间的寸劲从关节处爆发，如同神龙摆尾一般，千钧力，一发牵，变成刚猛的杀招与变招。
“紧接着，第二招，海阔天空”
赵猛话刚落，两拳收紧，化拳为掌，双腿开合间，如秋风扫叶，破身近身都连连用肘，刚猛无比，然后手臂一挥，翻肘变掌，拍向前方，进退有度，蜻蜓点水，意犹未尽，似乎每一击都有保留，每一击都有余力，像大浪拍击水岸，前浪后浪连绵不断，不给敌人喘息，却被活活给耗死在拳脚之下，直至风轻云淡，海阔天空。
晏山支看招式变老，明白最后一式即将出现。
“最后一式，永年”
赵猛化拳劲刚猛为柔软，海阔天空之下是此时的风平浪静，拳法又缓缓从疾风骤雨处慢了下来，晏山支好像没怎么看到拳脚的招式叠出，倒像是看到夏天的院子转眼就进了秋天，秋天之后就是肃杀的冬天，拳罡带动着院子里的空气，凝滞，冷冽，铿锵，一拳一脚，一板一眼，都带着自然的律动，身法腾挪间，招式衔接巧妙通达，不一会儿就盘踞出高昂的磅礴拳意，他尽情挥洒自如，浑圆一体，殊不知赵猛现在，一拳之下，等闲的三境武夫也会非死即伤。
晏山支久立无语，从没想到看拳也能让人看得心神失守，这王八拳果然是了不得的功夫。
赵猛收拳良久，晏山支仍深陷沉思。
眼里的光越来越盛，等到他回过神后，两眼就直接锁定了赵猛，颤声道：“赵猛，快快教我这王八拳。”
赵猛沉着脸，咬牙切齿反驳：“什么王八拳，这叫龟虽寿！”
“想学？那你先过去马步蹲着，下盘不稳，什么功夫都白搭。”
……
接下来的几天，晏山支每天扛着重物练习起转腾挪，或者在葡萄架下一板一眼练拳练气，赵猛不再监督晏山支，而是时不时的独自去晏秋山打点野味回来，给晏山支补补身体气血，而晏山支也决定不再隐藏，大大方方的堆了些桑桑桃子梨子搁在桌子上，跟赵猛一起享用。
赵猛看着当季没有的桃子梨子，并没有多说些什么，等到他尝了几个桃子后，也就再也没去捕捉什么野味，完全靠这些水果就可以补充体力，甚至发现还能对自己的武道境界有所精进。
两人现在一同练拳，晏山支关于练拳有疑虑的就立马开口问，赵猛也认真解答并悉心指导示范，慢慢的，晏山支的拳法，也越来越像样，一套打下来，竟也虎虎生风，游刃有余。
赵猛嬉笑道：“哈哈，山支哥，当师傅的，我也就只能教到这里了。”
又打完一遍拳，除了永年还有点生涩外，另外两式声声慢与海阔天空，他已经掌握得七七八八，听闻赵猛的调侃后，不由笑了笑。
“那小师傅，可要努力，小心我过不了多久，就把你揍得哭爹喊娘。”
赵猛听闻后笑得更大声，“我没爹没娘，反倒你要是打我，小心以下犯上，天打雷劈。哈哈。”
晏山支初接触武道，苦倒是苦的，不过并不妨碍他高兴，赵猛的话没让他恼，如今他完全将其看出自己的弟弟，当哥哥的可要早日变得强大起来，才不会让他被人欺负。
“还有大概三天，阿离她们就会回来了。”晏山支说完，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是啊，阿离大人回复完话，我也得起身回京城禀报。”
“我想，它很有可能会同意。”
赵猛试探着，小声问：“哥，你同意？”
晏秋山，叹口气，没说话。
自然是不想不愿不肯，但他没办法，他很可能是阿离的拖累，他的意志并不重要，强行的螳臂当车，意义不大。
“来，继续练拳，累了，就吃水果，我多的是。”
“不休息会？”
“不休息，你说的，吃苦是练武第一资质。”
……
三天一晃眼就过去，晏山支日子过得极其充实，赵猛甚至都收获颇丰，他直言，已经找到破境的契机，兴许此次回京之后，就能在武太公的指导下，踏虚进入中三境，不再是登山客。
晏山支的进步更大，由完全的武道门外汉，到如今武道一境，只花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而且他的身体在桃花源的帮助下，其一境的底子被打磨得坚实无比，第一天提两个水桶都费劲，如今扛着水缸都能在晏秋山上健步如飞的追着野兔玩，他甚至在赵猛的建议下，不再妄想快速攀升境界，而是慢慢地继续压榨着自己的潜力，想打熬出最强的一境。
龟虽寿，在赵猛的帮助下，晏秋山也已经掌握，但赵猛坦言，拳法的厉害终究得是依靠人的发挥，即使是相同的拳，相同的境界，他师傅武太公打出来的，仍要强过他一大截，究其原因，无非是人定胜天而已。
晏山支点头同意，没有最强的拳法，只有更强的人，他没再要求向赵猛学习更多的拳脚功夫，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自然懂。
今日是阿离回来的日子，但两人谁都没提起这茬，赵猛悠闲的打着自己的拳，晏山支将石碾子抛起，又飞快的接住，俩人动作都不大，静静等待着什么打破当下的宁静。
“吱~”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晏山支将石碾子放在地下，赵猛也收住拳站好。
一个穿着橘黄色衣服的女孩儿，怯生生的把门推到底，院里院外，视线一下子一览无遗。
小女孩儿终于将头抬起，望向了晏山支，冲着他眨了眨眼，扑哧一声笑弯了腰，也将女孩儿奇特的白眉笑得往两边翘起，晏山支就傻眼望着，这应该就是阿离，是橘猫阿离，它变成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了。
“你是阿离？”晏山支惊疑不定的开口问道。
小姑娘，怯生生的嗯了一声，可满脸促狭的笑意，却一点儿没掩盖住。
她像是确认什么似的，笑道：“晏山支。”
晏山支忙答道：“唉，是，是我。”
小脸儿又突然多了分哀伤，小女孩儿继续说：“九离大人死了。”
赵猛闻言将头低下，沉默不语。
晏山支低声回答道：“我猜到了，你先进来坐着聊。”
他赶忙把竹凳擦擦干净，往她跟前一放，又去壶里接了碗水给她喝。
小女孩浅笑不已，“呵呵，我想吃桃子，要院子里的桃子。”
“得嘞，嘿嘿。”晏山支赶紧将一大盆桑葚，桃子，梨，芭蕉，端了出来，他犹豫了下，打消了想去抓一把桃花源里生长的猫薄荷出来的想法。
等到小女孩儿吃完，她才懒洋洋的往赵猛跟前瞥了一眼。
她微笑打趣说道：“赵猛这么早就来等候吃鱼吗？”说完掩嘴倒是自己先笑起来。
赵猛面无表情的上前跪下，低着头说：“大离皇帝赵廷想请大人进京定居，敢问阿离大人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