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回忆 贰

    终于有人能体会她的那些心酸与痛苦了，瑞香频频点头附和，“对啊对啊，我七八岁的时候都很怕爷爷了，最怕爷爷说到某种药材，提到药材必会提问药方。若是背不下来，爷爷就要说一句：笨丫头，他每说一次我就在本子上录一次，从最初的每天三十余次，慢慢的就录得越来越少了。我可是从小就是这样时时被拎着耳朵提问的。”

    瑞香嘴上说着很害怕，脸上却蒙上一层对幸福过往回忆的光，她喜欢和拾捌说爷爷，就好像爷爷还没离开一样。

    “那时候，爷爷让我背完药方子，会随手采上两根，一根放在我手上，告诉我如何剥开苞片，将一粒粒的果实收集起来。有时候我们还会碰到蒲公英，有一次我看到爷爷采摘蒲公英，我以为爷爷要给我讲解蒲公英，心里都准备好爷爷可能要提问的方子了，爷爷居然说，他那段时间发福了不少，回去泡荷叶减减重。还交代我余下的嫩叶子多多放点蒜泥和醋凉拌一下。”

    拾捌听到此处，嘿嘿一笑，“我好多次都看到白爷爷偷偷把饭菜里的肉扔掉呢。”

    瑞香也面带笑容，陷入了美好却遥远的回忆：“爷爷爱吃甜食，闲暇时爷爷没事就研究各种糕点食谱，他袖子里总是藏着糖块，他嘴很馋，但又害怕胖，所以老是不爱吃饭，感觉他更像个小孩子。”

    拾捌记得那时每块糖都很甜。她峨眉刺用的不顺手，总是被武师傅留下加练，有时挥舞一不小心就戳到自己，虽然是没开刃的，但还是会很痛，白爷爷那时常常假装在演武场附近遛弯，看到武师傅离开，留她自己蹲在场中捂着脸偷哭，就会递给她一块糖哄她开心。有时她受到师傅们的表扬，也是会被奖励的，拾捌对瑞香说：“我还记得，那时白爷爷也经常带着我玩，若是哪天我在师傅那里得了表扬，白爷爷就会额外给我一颗糖，那一天我都很开心。不过白爷爷说你不让他吃糖，他都让我瞒着你不说的。”

    瑞香一脸平静，对此并不惊讶：“我当然知道啦，那时候爷爷不管怎么控制胃口，还常常带我去后山采药锻炼，一直都减不下重。现在想想，去采药的过程，就是爷爷在用他的方法传授我医术。后来等我长大再通读医书，我发现许多医书的药材，比如木通、黄芩、半夏、远志、板蓝根，都像我的老朋友一样，很多中药材的样子和香味就是小时候记下的。”

    拾捌转头向瑞香看去，没漏掉她眼角一闪而逝的泪光。思念一个人久了，就会不自觉的找个机会、找个理由，把心中不断回忆起来的点点滴滴反复的和人诉说。

    瑞香太孤单了，她从小和爷爷一起长大，一定很想爷爷。现在自己陪着她，和她一起聊可爱的白爷爷，一起怀念他，对瑞香也是一种安抚吧。

    拾捌记忆中的白爷爷和慈心堂其他的大夫们不一样，白爷爷是个很神奇的人。

    从她见到他那天起，白爷爷就是那副模样，他年纪应该比其他大夫都大，长长的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了，平时总是穿一身古朴的大袖道袍，一副仙风道骨、超凡尘世的模样。

    实际上，这个营里的师长们都不敢招惹他，据说是因为他不好相处、说话不留情面、小肚鸡肠还爱记仇。

    但拾捌他们这些小孩子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一副笑眯眯的和煦样子，还经常给大家分大山楂丸和糖果吃，所以学员小孩们就都喜欢他。。

    有时候拾捌他们带着瑞香闯了祸，他也不恼。

    若是孩子们被罚跪崇贤祠，他闯进门内也无人敢拦，装腔作势大骂一番这些小娃娃调皮捣蛋，别人见白爷爷亲自教训孩子，便也不好多说，罚他们跪个一天便也罢了。

    其实白爷爷表面虽然骂着，但每次都会从他的大袖子里偷偷给大家往外拿各种糕点和糖，还要示意大家偷偷的吃，别被发现。

    可惜这个可爱的小老头在前年八月去世了，那时拾捌在外执行任务，并没有来得及回来送白爷爷最后一程，这也是她心底的一个遗憾。

    从小就没有家人陪伴的拾捌，白爷爷对她十分照顾，她小时候心底默默的羡慕瑞香，把白爷爷当作亲爷爷一般。

    听着瑞香讲述她们小时候的故事，白爷爷的音容笑貌也再次浮现在拾捌眼前，拾捌也觉得鼻子有些酸，眼睛热热的，她抬起头，使劲儿眨眨眼，努力不让这股湿意滑落，不想加重这份伤感。

    “瑞香，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好大夫的，不会让白爷爷失望的，你相信我的眼光不？”

    拾捌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瑞香压抑的抽鼻子声，随后坚定的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