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回忆 壹

    当年，白爷爷曾郑重要求过瑞香发誓：这辈子瑞香都不能以白氏医术传人的身份示人。拾捌不知道为什么，但白爷爷这么要求一定有他的道理。白爷爷能够愿意安心的在王府的训练营养老，和王府乃至宫里的贵人们可能有些关系。她和瑞香偷偷猜过，也许和白爷爷的过往有关系，也许关系到宫里一些事情，一旦暴露瑞香是白氏传人的身份，对瑞香来说会很危险。

    夜晚的微风轻轻拂动庭院中的灯笼，在幽黄的烛火照映下，百草园这个小院子显得格外宁静，房间里的叽叽喳喳却为这方院子添了几分活力。

    拾捌在百草园刚清醒过来这期间，每天就是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安心当一个废物当的很满足，一直没人来打扰她悠哉的小日子。只有石榴在知道她醒了以后，匆匆来过一趟，给她带了些东西，衣食玩乐应有尽有，见她手脚齐全，能说能笑，笑着取笑她一番，便又匆匆离开了。

    拾捌心下感叹，难得老大良心发现，知道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想着让她安心养伤，变相的给她放假。她休息的十分放肆彻底，一个月以来，甚至连院子都没出过，更难得也没人跟她屁股后面让她练功，拾捌天天都快乐的很。

    拾捌有时无聊的狠了，就随便蹲哪个角落专心的拆解九连环，或是看看石榴给她带的艳俗小说。

    有时瑞香休息在家，她没事儿干就跟着去凉亭坐着。支着脑袋，磕着瓜子，看瑞香十分沉浸地鼓捣那些药材，瑞香每个步骤都做的很细致，连清洗、浸泡药材都亲力亲为，看得出瑞香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享受做跟治病救人有关的事。

    慈心堂明明有药工或是学徒可以做这些粗浅繁琐的工作，但瑞香总是在自己做，并不假手他人。

    看拾捌瞪着大眼睛不解的在旁边看着，瑞香会噗嗤一笑，温柔的给拾捌讲解：“爷爷曾经说过，药材是治病救人的重中之重，再好的方子，若是不能配以好药材都不能发挥出该有的效果。炮制药材的每一步都要仔细，不能有一点疏忽。就像这润药，看似简单，把药材清洗干净再软化就行，但要是浸润不到位，药材过硬就切不好片，浸润过头了又会损害药效。其实我现在也是在练习，真的经验丰富的老药工见到一味药摸一摸，闻一闻，就知道要润化几天，每天换几次水，就能润到位。甚至切药时凳子要怎样摆放更省力，刀要磨多久、开刃要多长，心里都有数了。”

    瑞香说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温柔的笑，聊着那些药材像是再说她的老朋友。

    瑞香有时会坐在小杌凳上，用一把大铡刀把竹箩筐里的各种草药挨个的切成小片或是小块，若是拾捌好奇，还会给拾捌讲解每种药材，比如茯苓、白芍、小柴胡、藿香，要怎么切更好的发挥药效。

    等拾捌身上的伤再好上一些，无聊的时候，拾捌会把成捆的藿香，学着瑞香的样子往刀床上一扔，拾捌干脆利落按下刀叶子，草药被斩断的一瞬间，一股浓郁的药香会扑面而来，拾捌刚开始觉得挺好玩，也有些上瘾，可是时间久了腰背痛，就会觉得很烦。

    日头越来越毒，气温越来越高。

    天气好的晚上，两个人会把主屋廊下的两把竹躺椅搬到院子的空地上，两人仅着素纱禅衣，手上摇着大蒲扇，仰躺在竹躺椅上纳凉，一边赏月亮数星星，一边聊天。

    近来，她们常常会聊起小时候的事，一起回到那些镶着金边的日子。

    “我还记得以前，爷爷不出诊的时候，常常一大早就叫我起床，拉着我的手一起去后山采药。在树林里、灌木旁、小河边，每遇到一株植物，他就会给我讲解一种，有时让我会摘下一处咬在口里辨别味道。一次我咬过他递给我的一片叶子后，口舌麻木，急得直哭，他却笑着说：瑞香啊，快记住这感觉，看，这就是半夏，口嚼生服有戟喉之患，他明知会如此，竟然让我亲自去试。”

    提起老顽童般的白爷爷，瑞香面带无奈的笑，继续回忆着那时：“爷爷会说，这半夏啊，味辛，性温，它的因为夏至时倒苗时正是夏天刚过一半，所以叫半夏。善祛脾胃湿痰，治脾湿痰壅、湿痰上犯，就要加半夏。来，瑞香你背小青龙汤给我听听。”

    拾捌瞪大眼，一脸的不可置信，“白爷爷怎么这样随时抽查提问啊？太可怕了！”说罢还假装害怕的抱抱肩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