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梦想

    拾捌知道，瑞香心底最大的梦想就是将白爷爷那一手精湛的医术发扬光大。

    瑞香从会坐就跟“青草”、药根堆为伴，五岁开蒙就是背《神农本草经》，六岁起正式开始跟着白爷爷学医，到一十二岁就能成为佐诊，这一路再苦再累她从没抱怨过，一直坚持。

    瑞香吃的苦，拾捌看在眼里。

    瑞香八岁的时候，开始学针灸，为了做到心中有数，她以身试针，体验针感，那时候小瑞香的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刚发现时，拾捌以为她被训练营里的人欺负不敢说，特意逃了两天课，偷偷跟着瑞香盯着她。

    拾捌发现了瑞香的秘密。

    那天，拾捌偷偷躲在窗外，垫着脚尖向朝房内看去，就见瑞香先是在一叠松软的细草纸上，进行试针提刺、捻转、拔针，如此反复练习两百次。再用面团练习两百次。拾捌看到这里的时候，都有些无聊的想睡觉了。

    可是瑞香放下面团后并未停止，持毛笔一样持针，三指捻动针柄，当刺透皮肤后，再捻针拔出，最后硬是在她自己身上反复练习了两百次。

    瑞香在自己身上行针时，动作并不像用草纸和面团那样协调，有时进针，针眼还会流血，瑞香痛的小脸都皱成一团，却不见气馁，下一针再试，手也不能哆嗦。

    那一刻，平时文弱娴静的瑞香带给拾捌的震撼太过强烈。

    拾捌觉得瑞香身上的伤都已有了答案，轻轻转身便想要离开。

    这时候，拾捌看到了白爷爷，白爷爷将食指顶在唇上比了个“噤声”动作，两人一前一后安静的走到院门口。

    白爷爷笑眯眯的安慰拾捌，“拾捌别担心，有白爷爷看着呢。”

    拾捌不自觉地扁扁嘴，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可是瑞香好辛苦。”

    “她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事呀，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大夫不是那么容易的。”白爷爷伸出手揉了揉拾捌毛茸茸的脑袋，温声安抚道，“拾捌能不能和白爷爷一起守住这个秘密？瑞香不想我们担心，我们就当做不知道好不好？”

    “好！”拾捌吸了吸鼻子，乖乖点头，和白爷爷告别后便转身抹着眼泪离开了。

    不过，拾捌从那时起就非常确信——瑞香一定会是个顶顶厉害的大夫。

    “梦想”，这个词在小小的拾捌心里也埋下一颗种子，也许有一天，她也能找到自己真正的梦想。

    当然，那次的逃学也为拾捌换来了另一个深刻的回忆，警示堂袁堂主亲自抽了拾捌十鞭子屁股的“殊荣”。

    这样想了一会，虚弱的拾捌又控制不住地陷入昏睡。

    待日头西垂，月亮爬上天空，瑞香陪着慈心堂的李大夫过来给拾捌看诊时，拾捌才再次清醒过来。

    李大夫望闻问切一番，满意的笑了，“醒了就好，小拾捌，别担心，这次幸好没有伤在根骨，好好休养身体。小丫头运气不错，身子骨也结实，乖乖听话很快就能回去上工了。”

    这是人说的话吗？

    拾捌一听到这话，口中直哼哼，“啊，不要，不要啊，”说着立刻小脸一瘪，小嘴一撇，把被子盖在头上，逃避似的拒绝“很快就能回去做工”这一噩耗。

    李大夫见状爽朗一笑，把药方交给瑞香，仔细和瑞香交代一番，才转身离开了。

    晚上，拾捌一个劲的热情邀请瑞香和自己一同休息。

    瑞香害怕晚上睡着了不小心挤到她，起初并不同意，拾捌就软磨硬泡地装惨——其实也是真惨，痛陈自己重重难处，什么走路不方便，晚上上茅房走不了，喝水、吃东西没力气，如此这般。

    瑞香见拾捌这么坚持，理由确实充分，没办法只好同意。

    瑞香躺下时，很小心地躺在床外沿的一点点位置，拾捌也没阻止她，反正睡着了，肯定是自然怎么舒服怎么睡了。

    拾捌和瑞香抱着被子，肩并肩睡前聊天，有意无意转回中午的话题，“李大夫刚刚为啥要特意多跑一趟呀，你不是给我看过了？”

    瑞香安静地看着床顶的帐子，沉默了片刻后才闷声说，“李大夫才是慈心堂挂过名的大夫，我还只是佐诊，不能独立医治。”

    拾捌十分惊讶，她记得前年白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是让瑞香自己看诊了，他几乎已经不亲自接诊，拾捌轻轻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还没挂上名，目前只要做些轻松的小活儿就可以领薪水了。”瑞香声音虽然是笑着的，烛影摇曳下的脸庞却满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