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这毛囊角化是什么玩意儿？
长安夜色如泼墨，街灯黯淡，店铺皆闭，似全城皆入梦魇。然于这静谧之中，有两女立于【问安馆】前，瑟瑟而站，乃木婉君与其婢女银钗也。
银钗缩颈蹙眉，怨曰：“小姐，此馆之主何以久候不至？妾身几欲成冰，她的架子可真大。”
婉君面色苍白，脸上红痘在昏灯之下愈显刺眼。其叹曰：“我也亦觉寒意刺骨，然此痘若不速治，恐大婚之日成笑柄。”
二人正焦灼之际，忽有微风拂面，檐上现一白影，嘴角微翘，似洞察一切。随即纵身一跃，隐入【问安馆】深处。
馆内，木昕瑶坐于屏风之后，把玩玉簪，声若寒潭之水：“二女已候多久？”
程嬷嬷恭答：“回小姐，已过一个半时辰矣。”
“嗯，你去开门让她们进来吧，依我上午所嘱行事。”
程嬷嬷领命而去，顷之，木门徐开，露出婉君、银钗二人身影。
银钗喜道：“小姐，门已开，想是馆主归来。”
“随我进来吧。”程嬷嬷的声音在空荡的馆内回荡，听起来颇具威严。
两人被领进了厅堂，程嬷嬷清了清嗓子，声如洪钟：“不知两位小姐，今日光临【问安馆】有何所求？”
银钗急言：“馆主，请看我家小姐之脸，此痘疮已困扰多时，能否速愈？”
程嬷嬷点头，示意木婉君揭纱。纱落之刻，红痘遍布，触目惊心。
她故作姿态，细观良久，乃诵木昕瑶事先前告知的内容：“小姐肌肤之上，是否忽觉微痛与痒交织，如蚁行，似针触，撩拨不已。继而胀痛之感愈浓，热气翻腾，难耐之极。欲以手抚之，或挤之，以求解脱。”
“果然是高人啊，这一看便知我的痛苦。”
木婉君闻之，惊愕不已，心道馆主果然神人。而昕瑶于屏风后，闻此言不禁失笑，赞程嬷嬷演技之妙。
银钗遂问：“此为何症？”
程嬷嬷故作深沉：“此乃毛囊角化异常之症。”言毕，暗自哂笑，自己也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毛囊角化是什么玩意儿。
世事往往如是，其理愈晦，人愈信之不疑。盖因未知之中，藏有无限之可能，人心因之而生敬畏，故深信不疑。
银钗急问：“如何医治？”
程嬷嬷伸出一手：“【问安馆】之规矩，先付百两，我方告以医治之法。”
银钗惊呼：“仅观此症，便需百两？太贵了吧！”
木婉君瞪银钗一眼：“银钗，勿多言，速速拿出银两。”
她知此时非计银之时，容颜为重。银钗虽不甘，但只能从命付银。
程嬷嬷得银，笑曰：“小姐欲几日痊愈？”
木婉君问：“有何不同？”
“此非寻常之病，五日可愈，需五千两白银；一日得解，则万两白银。”程嬷嬷言及此，心中波澜起伏，一生未曾触及万两白银之巨富，内心斗争良久，方以沉稳之态述之。
“咦？这又不是不治之症？竟然需要如此巨款？此【问安馆】到底是医馆还是为劫财之所？”
银钗惊呼，木婉君亦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病有轻重缓急，治与不治，皆由小姐定夺。若此痘疮影响小姐之大计，则非银两所能衡量。”程嬷嬷悠然道。
“此【问安馆】分明坐地起价，我等岂能受其摆布？”银钗怒色满面。
“休得无礼，馆主，银钗冒犯了。”木婉君虽怒，然无可奈何，三日之后，陆行知将迎娶她入太尉府，她岂能容自己如此模样示人？
“馆主，我…五日可愈足矣。”木婉君咬唇定决。
“哦？五日之内？小姐，时间是否充裕？若不足，切勿断药，否则恐有变故。”程嬷嬷佯装关怀。
“足矣，便五日内。”木婉君心知程嬷嬷之计，或五日之药，三日便可愈，一日之药，也有可能亦或三日方显奇效。
“好，小姐既言，我必遵从。先付药资，我取药来。”程嬷嬷微笑道。
“银钗，付与馆主。”银钗虽痛，但为了小姐能顺利入陆府，只得忍痛取出银票，缓缓递与程嬷嬷。
顷刻，程嬷嬷自屏风后取出一盒乳膏，交予银钗。
“此药，值五千两白银？”银钗惊愕。
“自然，非此等良药，没有这个本事，这【问安馆】何以立足天下脚下之京都开铺？小姐回去，用温水洁面，敷以此药，明日便可见效。然需谨记，此乃五日之药，每日抹一小指，过量则病势加重。”程嬷嬷叮嘱道。
“馆主放心。”木婉君接过药物，重整妆容，与银钗匆匆离去，直奔太傅府。
待【问安馆】门闭，木昕瑶方自屏风后步出。
“程嬷嬷，你做得甚好。”
“木小姐，此药之利，真乃惊人。青儿曾言，此药成本不过数钱，你却能卖至五千两，实乃老身所不及。”
程嬷嬷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心中暗自思量，可惜自己只有盈盈一女，若有子嗣，必娶木昕瑶为儿媳。
“然此药若过量使用，果真会加重病情？”
“自然，即便正常使用，木婉君亦难痊愈。但我深知其性，见明日有效，后天定会过量涂抹。毕竟大后日便是她大婚之时，她岂会放过任何机会？作为姐姐，我便借此送她一份新婚大礼。”
木婉君笑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主仆两人归至太傅府，急步返闺房，银钗已备温水伺候。
木婉君则依医嘱，温水轻拂面颊，纸巾微拭，而后取出乳膏，谨取一指，涂抹于疮处。
霎时，凉爽之感遍及面庞，药香袭人，红疮仿佛已消大半。
银钗见状，喜忧参半，道：“此药果然非凡，一指之量，即有如此奇效，想必不过两日，便可痊愈。小姐，那馆主实乃奸诈之徒，欺我等不知。”
木婉君微微一笑，颔首道：“但愿如此，那我所付之这么多银两，也算值得。”
上半夜，她辗转难眠，每隔半时辰，便起观面颊之变化，见药效愈发显著，方心安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