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看,那人已解至第三局,实乃高士也!”
惊呼一声,众皆投以惊愕之目。
只见一青玉之古装男子,身着一袭淡青长衫,衣袂飘飘,风姿绰约;腰束玉带,镶金缀玉,华贵非凡;头戴纶巾,纶巾随风而动,其面如冠玉,眉若远山。
此刻,正静立于棋盘之畔,目凝棋局,思绪纷飞,若游丝之绕于指端。深思熟虑之间,似乎有万千变化,纵横交错于胸中。
他正酝酿着下一步的棋势,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欲落一子,以破此僵局。
“妙哉,好棋!五载光阴,竟有智者闯至第四关,余独守此局,久矣孤独。”
白衣女子释茶盏,面上波澜起伏,望向眼前之人,既惊且喜,亦含淡淡失落之情。
男子不语,直趋第五局棋前,细究其详。此局棋势如迷阵,错综复杂,观其貌似有机可乘,然实乃陷阱也,一步之谬,则全盘皆输矣。
无破绽可寻,亦无方向可行,男子仿若置身于无边之迷宫,难以自拔,数度欲下子而复迟疑收手。
“瞧,那女子既然也破了第四局,不知又是何方神通啊。”
长衫公子亦被一声惊叹所引,回首望去,眉宇间微蹙,目露难以置信之色。眼前这位佳人,温婉如春风拂面,却以惊人速度闯至第五盘,他自诩棋艺不凡,亦耗费一整个时辰才至此关,而此女竟仅用半时辰未到,实乃出人意料。
“君子,烦请稍让。”
木昕瑶微颔首,笑靥如花,对着长衫公子言道。
随后,她款步至棋盘之侧,眼中再露欣喜之色。此第五题,其巧夺天工,竟与金庸笔下无崖子之深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唯有回归质朴,下一手“拙棋”,方能拨云见日,柳暗花明。
“我来与你对弈。”白衣女子缓缓行至棋盘前,面色轻鄙。周围众人亦纷纷放下手中棋子,聚拢而来,欲观此局。
木昕瑶见状,毅然决然,落子如飞,毫无悔意。长衫公子观之,疑惑不解,其落子之道,竟全然悖于棋理,更因其一子之落,致使己方棋子被吞大半,真是一步“臭棋”。
然木昕瑶却丝毫不显急色,依循己道,步步为营。木昕瑶深得其中之妙,稳操胜券。
“咦,咦,这怎可能?掌门所设之千古无解之局,你何能如此轻易破解?”
白衣女子面露惊愕之色,难以置信这世间竟有人能解开此千古难题,且同为女子。在玄月门中,即便是天资卓越的她,亦止步于第四题而已。
长衫公子更是惊愕万分,双目紧锁棋盘,忽似有所悟,原来此女子解棋之妙,正合珍珑棋局之精髓,道法自然,物极必反,阳极转阴,阴极转阳,此乃天地之至理。此局所蕴,即以退为进、以舍为得之真谛。
“妙哉,妙哉!在下慕容白露,钦佩之至!”他向木昕瑶拱手作揖,礼数周到。
木昕瑶淡然一笑,道:“慕容公子过誉了,此乃无心之举,幸得运气眷顾而已。”
她自然不会告诉他,其实啊,这玲珑棋局的答案,金庸老先生早就写在了那部家喻户晓的《天龙八部》当中。
“青儿,引她进来!”
仙音飘渺,自虚空而来,如天籁之音,令在场众人皆心弦一颤,然只见其声,未见其人。
“遵命,掌门。你,随我来。”白衣女子微嘟红唇,似有不悦,但师命难违,只得提起木昕瑶,双腿一蹬,身形如燕,凌空而起,朝着对面山洞疾飞而去。
乔薇薇目睹此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原来,这世界上还真的有轻功啊,最主要是,这飞起来的感觉,犹如腾云驾雾,畅快淋漓,真的好爽。
“掌门就在内洞,我们不可入内,你自己一个人进去吧。”青儿九岁便来到玄月门,已有六年之久,但也只到了洞口,从来没有进入到里面去,这是掌门闭关之地,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敢踏入半步。
木昕瑶蹑足前行,步入幽暗洞穴,每一步皆踏未知,心怀紧张。
行数十步,忽觉眼前一亮,仿佛踏入异世。
原来,此洞穴之内,别有洞天。洞内仙雾缭绕,花草繁盛,香气袭人,宛如人间仙境,令人陶醉。
洞中央,一古梅巍然屹立,枝干虬劲,树冠如云。树下,一女子静坐,与众不同。
此女满头白发如雪,容颜却似稚童,娇嫩美丽,肌肤白皙如玉,眼神清澈明亮,气质超凡脱俗。
她着一袭白裙,裙裾随风轻舞,宛如仙子降临。她静坐其中,其身周散发出一股宁静祥和之气,不觉就令人心生敬畏。
“咦?竟还是一位佳人,甚好,甚好,速来!”
那女子轻挥衣袖,木昕瑶顿觉一股强大力量牵引,身不由己地飘然而至,轻落于梅树之下。
“你如何解开此局?道来我听听。”女子面若桃花,然声音却显苍老。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有舍方有得。”
女子闻言,大笑三声:“妙哉!不泥于生死,不执着于胜败,唯勘破生死,觉悟胜负者,方能破此棋局。世间能解此局者,寥寥无几,余已守候近五十年,你为第一人,小小年纪,真乃难得,难得啊。外人不知,当今江湖中能解第五盘棋局者,仅二人而已。其一乃逍遥派老祖前年所收之关门弟子,其二便是今日之你。未曾料想,我玄月派亦有幸得此瑰宝。哈哈哈。”
“师傅曾言,玄月门之掌门乃一老顽童,前辈,您又是何方神圣?”
女子闻言,扬眉一笑,反驳道:“何人言老顽童必为男子?又谁言女子不可为战门之主?”言罢,她轻执玉杯,自斟自饮,神态自若。
木昕瑶见状,心中一惊,慌忙双膝下跪,谦恭道:“晚辈无意冒犯,请掌门恕罪。”
女子轻挥衣袖,示意她起身,缓缓道:“我并未决定收你为徒,欲入我玄月门,岂是易事?现我有一问,若你答得令我满意,或可考虑。世人皆传我年轻之时曾受情伤,心中生恨,你如何看待这世间的悲欢离合、虚情假意?”
白发女子目光如炬,直视木昕瑶,似欲探究其心。
“晚辈不知掌门所历何事,故难以妄言。”木昕瑶心知谨慎为上,前世商场之经历让她深知人心难测。
“倒是谨慎,坐下,我与你慢慢道来。”梅花树下,二老一少,屈膝对谈,气氛融洽。
此玄月门之掌门,名曰林念月,昔年风华绝代,艳绝四方。然情路坎坷,误恋一人,终为情所伤,心如死灰,遂投身江湖,矢志武学,终成一代宗师。然岁月流转,其心魔未解,致使逍遥神功,仅差一步,便可大成。
“情感之事,岂能尽如人意?强求沙漠植水仙,何果可期?答案已在心间,得与不得,皆有其果。譬如洞外湖水,常静如镜,唯心起波澜。掌门设此棋局,道理早已明了,解药自在你心,只是你自己不愿意走出来罢了。病因到底是他,还是你自己?”
忆及前世与陆行知之情愫纠葛,与林念月之经历何其相似。直至历经生死,方悟得放下之道,始能自释。
林念月闻木昕瑶之言,如遭雷击,愣然失神。原是浅显之理,自己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明明知晓答案,只是心有不甘,不愿信之罢了。
“你唤作何名?”
“木昕瑶。”
“好,好!自今以往,你乃我唯一之徒,此实缘分之所致,孰料竟是你令我恍然大悟!”
语毕,林念月即运功发力,将木昕瑶牵至己前,跏趺而坐,双手拍击于其背,尽输半生之内力入其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