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去验证
李渔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仿佛要把所有的疲惫和梦境都一并呼出体外。
他慢慢睁开眼睛,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他伸手解开缠在身上的绳索。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打过溪边水,漱口、洗脸,认真的擦拭着身上每一寸肌肤。
所幸,除了那两颗红痣还有一些旧伤以外,没发现什么异常。
洗漱过后,他捡起被丢在角落里的纸团,目光凝重。
他始终不相信甄妙妙会如此欺骗他,以身入局,那未免代价也太大了,可同样,越大的代价也伴随着丰厚的回报。
李渔不知道这回报是什么,但他知道,从现在开始,要去验证自己的猜测了。
看着纸上的人名,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透出一丝凛冽的寒意,一个计划出现在脑海中。
“就从你这里开始吧!”
李渔来到镇上,先去甄屠户家中找了一趟甄妙妙,毕竟他的计划还要借助甄妙妙不受幻境影响的特点,而让她全程参与,也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中肯的办法。
而甄妙妙在听到李渔的猜测和计划后,除了震惊和恐惧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与甄妙妙告别,已经过了午后了,李渔径直朝着甄屠户的肉铺摊位赶去,他要先去对甄屠户致谢,无论怎么说,都是要当面感谢一番的。
无论是哪个集市,都会设有卖肉的案板,而每一个站在肉案旁边的屠夫,似乎都会不自觉地认为,自己要比其他小商小贩更为优越一些。
仿佛仅仅因为他们敢于宰杀牲畜、面对鲜血淋漓的场面,便拥有了某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过去,甄屠户便是这类人之最。
不可否认的是,甄屠户的确有着令人骄傲的资本:其一是他的独女甄妙妙;其二则是他那娴熟精湛且凌厉无比的切肉刀法。
如果你想买二斤肉,他一刀切下去,绝对不会少一两,更不会多一两。
也正因如此,每当他手握刀柄之时,便会感觉自己化身成了纵横天下的豪侠。
可现在他好像比所有的商贩都低一等,那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承受的屈辱,如今成了镇里的笑柄和茶余饭后的消遣。
但生活还要继续,卑躬屈膝保住的摊位还得经营,人总不能因为挫折而丧失了自我。
只要能吃得饱饭,饿不到孩子,再让他跪一次,他也是愿意的。
没有人是天生的懦夫,也没有人是天生的强者,只是在生活面前,看你怎么选择而已。
看着正在忙碌剁着肉馅的甄屠户,李渔心中五味陈杂。
“甄大叔。”
“来了。”
甄屠户抬起眼皮,见是李渔,又继续低头工作。
李渔见状,轻轻将手中的礼品放在肉案上,轻声且诚恳的说道:“甄大叔,谢谢您。”
甄屠夫瞥了一眼那些礼盒,哼道:“这可抵不上三十六两雪花白银子。”
李渔听闻解释道:“甄大叔,我是真诚来向您致谢的,那天若不是你……”
“得!小子,别这么说。”
甄屠夫将手中的刀劈在肉案上,看着李渔道:“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女儿,为了我这个半丈长的肉案,我早就看出来了,我家那个不省心的丫头,非你不嫁,我总不能让你们以后低头做人,所以你小子要谢,就好好谢谢老天爷,许了你这么一个好姑娘。”
甄屠夫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再次拿起刀,用力地剁着肉馅。
他的目光有些迷离,似乎既在对着李渔说话,又在自言自语。
“以前我总是想,一个小渔村的无名穷小子,哪里有资格配上我的宝贝女儿?所以每当镇上那些豪绅的仆人们来买肉的时候,我总会特意多切出二两肉送给他们,只希望能够留下一个好印象。当时尹家二公子亲自带着丰厚的彩礼前来提亲,可把我给乐坏了!然而再看看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竟然闹起了绝食、上吊,甚至连书都不念了。她娘走得早,看着她宁死不从的样子,我这当爹的心里头,真不是个滋味儿啊!”
说到这里,甄屠夫的眼神变得愈发黯淡无光。
突然间,他手中的刀猛地加重了力道,狠狠地剁向案板,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但是现在我总算看清楚了,人家尹家是什么样的门第,而我甄兆忠又算哪根葱?在他们眼里,我恐怕只不过是个供人取乐的小丑而已!与其将女儿推入无底深渊,还不如顺了她的心意,让她嫁给真正喜欢的人。说到底,并不是妙妙不争气,而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有骨气啊!”
他手里的刀越来越用力,每一刀都带着无尽的愤怒与不甘,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气都倾注到眼前这堆已经破碎不堪的肉馅之中。
在他眼中,这摊肉馅不仅仅代表着那个仗势欺人的尹二公子,更象征着软弱无能、任人摆布的自己。
然而,更深层次的情绪,则是对于无法掌控自身命运的无奈感。
“甄大叔,您不要这么想,我……”
李渔刚想宽慰甄屠户,甄屠户立马打断了他,握着刀恶狠狠的说道:“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话,赶紧攒够三十六两银子,我许你们完婚,你以后要是敢对我女儿不好,我不把你剁得比这肉馅还碎,老子就不叫甄兆忠!”
“甄大叔,请您放心!”
“滚滚滚!别在这碍着老子做生意,有这功夫好好想想怎么发财!”
李渔被甄屠夫一阵犀利的刀法轰走,他暗自叹了口气,随后把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学堂。
那是一间商办私塾,无论男女均可入学。
这里的学生们大多都是寻常镇民家里的孩子,也有一部分贫困家庭,尽管生活拮据,但好在知道“黄金屋”和“颜如玉”都出在这里,所以也咬紧牙关供自己的孩子读书求学。
以前在李渔卖光所有鱼类之后,他总会兴致勃勃地奔向学堂外墙边蹲下,全神贯注地偷听先生授课,然后等待甄妙妙散学。
对于那些诗词歌赋,他如痴如醉,似乎拥有过耳不忘之能,每日所闻均能铭记于心,有时就连甄妙妙记不住的,李渔都能顺口道来。
可现在,李渔依旧来到熟悉的学堂外墙角下,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他无心再听先生的教书声,而是不断咬着指尖,不断完善着接下来的计划。
此刻的李渔,心中杀意愈发浓烈,仿佛要喷涌而出一般,眼神也变得阴冷起来。
每当回想到尹二的面容,便出奇的愤怒,自从拥有了御剑之能,他无时无刻不想将尹二虐杀于剑下。
一幅鲜血淋漓的场景已经出现在了李渔的脑海里……
“啊!”
随着指尖传来的阵痛,李渔好似在梦中惊醒一般,喘着粗气,他被自己刚才的状态吓了一跳,那出奇的愤怒和脑海中想象的画面,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以前绝不是这样暴虐嗜血的人……
李渔隔着衣服按在了胸口那两点红痣上,若有所思。
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传来,李渔知道,学堂已经散学了。
他已经远远的见到了尹家二公子正信步朝着学堂走来,可见尹二公子只是驻足站了一会儿,便摇着头转身离开了。
李渔眉头一皱,也远远的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