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
许况中途去接助理打来的电话。
周墨在李书妤对面坐着,让她拆开看看礼物喜不喜欢。
李书妤打开,盒子里放着车钥匙,周墨说特意给李书妤这个马路杀手挑的,车牌号包含是她和许况登记结婚的日期。
周墨说话损,却也真用心准备了新婚礼物。
李书妤说了句“谢谢”。
周墨眼底带了笑意,又不正常起来,“行了,现在就差一句吉祥话没说。”
“什么?”
周墨:“祝二位早生贵子。”
李书妤抬头瞥他一眼,周墨察觉到她眼神中的冷意,故作惊讶,“许况最近酒局滴酒不沾,不是在备孕吗?”
李书妤忍了忍,没怼他。
周墨也不逗她了,收到朋友约酒信息就匆匆出门。
李书妤送走他,关上房门转身,撞进走过来的人怀里。
他扶她站稳,李书妤被他半抱,抬头看。
“小心走路。”
李书妤回:“知道了。”
他半晌没松手,李书妤在他矜冷的眼神中读出了别的意味。
她伸手扶着他的胳膊,垫脚凑近。
他很高,李书妤即使踮着脚,视线也并不能和他齐平。
扶着胳膊的手转而又拽住男人的衬衫领口,带着些强迫的力道让他低头。
许况配合她的举动,微微弯腰,领口露出冷白的脖颈肌肤。
李书妤靠近他耳边,“做什么一直看着我?”
许况没说话,李书妤在他低头吻过来时,偏头躲开。
温热的呼吸擦过侧脸,她突然躲闪的动作似乎让男人有些不快,被他揽住推在玄关处。
分开好几天,他们似乎在渴望亲密。
在粘着热切的亲吻里,李书妤急促呼吸,乘着空挡说:“你接我回来就是因为这个?”
许况低头,见她眸色分明染上的春潮,可又带着清明的冷淡。
他手撑着,将她圈在墙壁和自己的怀抱里,声音低哑,压抑着什么,“不想?”
李书妤明显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身体因为刚才的吻和他有技巧的撩拨,莫名发软。
她没应声。
许况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克制的退后半步。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又莫名戛然而止。
他伸手将她滑落的裙子拉好,带着温热的手指在她的肩膀上没多停留,“晚上想吃什么?”
李书妤安静了一会儿,说了几个菜名,又说自己不想出门,让许况去买。
“好。”许况淡声道。
身体的反应并没有那么快消下去,他进浴室洗澡,出来后开车去了餐厅。
带了晚餐回来时,李书妤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身体周围被抱枕围住,垫在腰腹处,她带着困倦换台。
许况将东西放好,让她洗手吃饭。
李书妤挪到桌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许况一直在回工作信息,期间还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见李书妤碗里的食物没怎么动。
自己点名要吃的饭,摆到面前时又不想吃了,尝了几口,李书妤放下碗筷时和许况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你很瘦了。”
李书妤“啊”了一声,对他的这句评价来了点儿兴趣,第一反应是确定他话里的真实性,“真的很瘦吗?可是我昨天上了称的,胖了四斤。”
许况看着她的手腕,他一只手就能握住两只,也不知道她口中的“四斤”长到哪里去了。
他将菜盘推到李书妤面前,又盛了汤递给她,“不要节食。”
李书妤反驳:“我没有。”
她是真的吃不下,最后只喝了半碗汤,还喝的想吐。
不知道是不是春困,总觉得很累,吃完饭就回房间想躺着休息,又想起自己一幅绿化图还没画完,打开了电脑。
许况和总部有一个视频会议,项目组汇报完工作进度,许况看了眼参会人数,“魏组长呢?”
几个人这才发现魏濛没参会。
项目组的几个人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他们都知晓自己老板的办事风格。许况平时和他们相处没有太多的等级讲究,就像他们组,很多人都不叫许况“许总”或“老板”,更多会称呼他为老大。
可这不代表许况多亲民,他能力很强,也就要求下属提高办事效率,要是能力有限,至少工作态度得端正。
何况这样的会议不能不参加,哪怕魏濛是许况的大学同学,他一向公私分明。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同事开口:“魏组长刚才还在的,可能掉线了。”
许况没说什么。
会议结束已经是深夜,手机页面出现一条讯息,是魏濛发来的。
魏濛:刚才有点儿急事。
许况:嗯。会议记录找何助要。
回完信息,过了近十分钟。
魏濛:你当初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魏濛:帮我解决问题。
许况点击键盘回复邮件,没看手机。
等回复完邮件,刚拿起手机还没点开,书房的门被敲响。
没等他应答,门被推开一条缝隙。
李书妤扶着把手,见他没有在开会才彻底推开门,“在忙吗?”
许况按掉手机,像是没从工作中完全抽身,抬眸时神色清冷,“怎么了?”
李书妤几步走过来,说自己电脑坏了,卡在一个页面出不来,也关不了机,问他有没有时间看一下。
许况跟着她回了卧室,打开的电脑放在床旁边的桌子上,页面显示的是一幅工程图,图稿刚完成一半,他以为她早早回了房间是在睡觉,却没想到在工作。
因为有求于人,李书妤没有往常那么傲娇,甚至主动替许况拉开了桌子旁的座椅。
许况没坐,弯腰俯身拿过鼠标轻点几下,又敲了几下键盘,页面卡顿几秒后恢复了亮光。
“试试?”他让李书妤过去。
她点击画面一试,果然好了。
许况站在她身后,见她继续优化图稿中的道路绿化,看了几秒,提醒:“图标错了吧?”
“啊?”
许况抬手指了指页面,“这一排设计说明是香樟,图标是梧桐。”
李书妤凑近一看,还真是。
她替换掉错误植被,随口问:“你还懂绿化?”
许况顿了下,声音沉静,“不需要懂,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错误。”
李书妤回头看了他一眼,怀疑他在内涵她瞎,心里那点儿修好电脑的感恩之心也没了,让他忙去吧。卸磨杀驴非常彻底。
许况没立即走,靠在桌子旁边,见她神色专注改图,沉默了一会儿问:“来不来远洲?”
李书妤没多思考,“不去。”
她回答的挺快,也挺果断,许况提醒:“考虑过后再回答。”
李书妤仰头看他,“你是请我去吗?”
许况带了一些凉薄笑意,“嗯。”
“去了之后什么岗位?”
“看你能力。”
李书妤:“不可以靠裙带关系走后门吗?”
许况闻言,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可以。”
又补充,“靠关系进来的,可能只能做些清闲工作。”
李书妤问:“比如?”
许况思考了一会儿,“比如做我的私人秘书。”
李书妤对这个岗位没歧视,但对此刻说这话的人有歧视,回他一句:“你做梦。”
许况没和她继续聊这种没营养的话题,见她电脑使用没什么问题,回书房继续处理工作。
坐下时,拿过桌上的手机,解锁点开,看到了魏濛的信息。
他靠在座椅里,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还是回了一条,问她什么事?
魏濛:没事。
魏濛:我处理好了。
许况没再回了。
滨州进入暮春,雨天才算不那么多,李书妤困倦的在酒店待了好几天后,在一个晴朗的日子,买了一束花去墓地。
将花束放下,李书妤看着墓碑半晌没有说话。
她也不知道,该和去世的母亲说些什么,就算是在张挽俪生前,他们之间的话也少的可怜。
来墓地的人中,李书妤是最安静的,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很少。
她身影有些孤独,但更多的是沉默。
待的时间也不长,送她来的何理一支烟还没抽完,就见李书妤已经出来了。
扶着车门让她坐进去,发动车子时说:“得去公司接一下许总,太太您方便吗?”
李书妤淡声“嗯”了句。
何理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觉得李书妤今天心情不佳,开车时就没有同往常一样和她聊天。
只是中途说起他们可能明天回京市,许况原本是打算拜访一个教授,礼物都备好了,那教授又去京市参加学术研讨会。
公司那边事情比较多,只能尽快赶回去,恰好也能在京市和教授见一面。
李书妤对许况工作上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时而应一两句。
车子停在办公楼底下时,突然想起许况昨晚的那个提议,她问何理:“你老板就你一个助理吗?”
何理摇头,“还有一个,不过这次没来。这种场合用不上那朵交际花。”
李书妤挑眉:“交际花?”
何理正要说什么,远远看见许况从公司出来,他“是啊是啊”胡乱应了两句,急忙下车去给许况开车门。
他还没下去呢,许况就已经坐进后座了。
许况刚才和别人谈事情,那人抽烟很凶,他身上也沾了一些烟味。李书妤胃里突然有些难受,往旁边挪了一下。
他看着她的动作,“躲什么?”
李书妤有些无辜,“烟味很重。”
说着伸手捂住口鼻,露出一双带着一些埋怨的眼睛。
许况看她一眼,觉得她最近格外娇气,感官灵敏的像猫。他伸手脱掉了西装外套,起身放在副驾驶座上。
“行了吗?”
李书妤点头。
许况靠在座椅里睡觉,李书妤一直侧身看着车窗外。
没过一会儿,就觉得无聊,将目光移到了睡着的许况身上。
他睡着时没平日里疏冷,肤色白皙、鼻梁高挺,因为利落的轮廓,并不显得过分柔美。英挺的脸上带着一些疲惫。
和他相处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李书妤大概了解了他的生活,枯燥、重压,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工作、需要高效完成的合作谈判······
这个年纪处于这种高位,哪怕是被称赞为“年少有为”的商界天才,或许日子也并不好过,何况还有家族里的那几个人施压。
李书妤突然觉得,许家的这些人里,许延是最幸运的,每天躺平,吃吃喝喝,等着公司丰厚股份分红。
可转念一想,许延也不一定快活。
有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兄长,他一直活在被比较和打压之中。
可能滨州不是一个可以带来快乐的地方,想到这里的人事,李书妤情绪低落。
许况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她在垂眸沉思。
他告诉何理,不回酒店,先去餐厅吃饭。
车子停下时,李书妤先下了车。
许况坐在车里回完信息,问何理,李书妤下午去哪里了?
何理说潭水墓地。
许况神情微顿,明白了她情绪低落的原因,看了眼手机日期,发现是张挽俪去世的日子。
透过车窗看向了等在不远处的人,她神色平常,看不出是不是难过。
正如李书妤时常看不懂他,他有时也不懂看似简单的李书妤。
他们的身上有很多相似之处,破碎的原生家庭、高高筑起的防备心、岌岌可危的信任感。
可他们也不同。他被“亲情”的枷锁牢牢捆绑,她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很淡薄。
许况见过她和李修鸣的相处方式,当初得知前妻要结婚,李修鸣费了一番心力拿到李书妤的监护权,可将人接来滨州后,又丢给了许家。
李书妤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冷淡,似乎可以理解。因为李修鸣工作繁忙,也因为中间分开了十年的隔阂,他对这个女儿并没有多上心。
可她和张挽俪的关系,也很冷淡。
或者就像周墨说的,李书妤对谁都很冷淡,永远是高高在上的防备姿态。
这种姿态,许况也体验过。就在他们分开十年,重逢的时候。
那是大一寒假,许况留校做实验,只剩下一周时间时才回了趟家。他再次见到李书妤。
她穿着一件奶白色的毛衣,看上去安静、淡漠,坐在沙发里和许文滨聊天,商量去哪个学校读书。
见到他时,在许文滨的介绍下,陌生疏离的对他说了句:“你好。”
长大后的李书妤和小时候很不同,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怎么活泼,见到他时会眼神里带着几分防备和冷淡。
他是个孤冷的性子,自然也不会主动找她联络感情。所以,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关系都很冷淡疏远,见了面,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会简单打个招呼。
那时候,朋友间都传,许况不太喜欢李书妤。
不喜欢的原因很多,最关键的是许况看不惯她层出不穷的恋爱传闻。更有人言之凿凿,说看到李书妤和男朋友在酒店约会,许况把她从酒店抓了出来。
传言有夸张的成分,他们的关系倒也没有多恶劣,只能算疏远。
这种淡漠的关系持续了一年多,直到李书妤来许家的第二春天,张挽俪和再婚的丈夫去度假,却在雪崩中丧生。
得知死讯的时候,许况还在学校。
没过几天,京大和滨州的大学有一个项目合作,许况跟着老师去了滨州。
学校离许家老宅有些远,住校又不方便,陈心岚提议他可以住在公寓。
走读的李书妤也住在那里。
陈心岚说,张挽俪去世没多久,虽然书妤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心里肯定难受,许况正好可以照看一下。
许况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看出他有照顾人的耐心和爱心。
面对母亲嘱托,还是答应下来。
出发点是好的,但是陈心岚也没想到,几天后她去公寓,会看到两人躺在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