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窒息的家庭

    黎遥第二天顶着一双黑眼圈上班时，恰好被楼羽看见了，那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拍下了照片不说，还放肆嘲笑她。

    一时间，黎遥脑子里那些什么易子而食的恐怖画面都没有了，她就想给楼羽补上一顿社会主义的毒打。

    最终，黎遥的体力远远比不上楼羽，抗争以失败告终。

    谈筠辞平时看着温温柔柔的一个人，就如同他的本体一样，就先前在江宁理工大学的时候，他安慰起那几个学生还好好的，怎么到他这就这么暴力了。

    实在是想不通，她怀疑他是故意的。

    当天，谈筠辞就带着黎遥去见了王仙莹的父母，她更加确定他先前之所以当着她面那么说，就是故意的。

    只有降低了她的心理预期，她在面对王仙莹的父母时脸上才不会带着明显的个人情绪。

    谈筠辞带着黎遥找到王仙莹的家人时，他们住在学校附近一家不错的酒店，酒店还是学校给安排的。

    在王仙莹这件事上，学校做的其实已经非常不错了，既没有推卸责任，也没有置之不理试图掩盖。

    看到王仙莹弟弟的那一刻，她不得不承认他们姐弟长得很像，她先前心中关于非亲生的猜测完全错误，王家人就是冷漠又贪婪而已。

    他们在见到黎遥和谈筠辞的时候，以为他们是学校派去的说客，因此一见面时姿态就摆得很高，一副没得商量并且绝不退让的架势拿捏得死死的。

    谈筠辞照旧还是那张温和的笑脸，黎遥初次见到时，还小小的心动过，谁不喜欢温文儒雅的帅哥呢。

    不过，后来她发现谈筠辞这张笑脸就是焊在脸上的，弧度都不会变。

    黎遥可不会惯着王仙莹的家人，直接拿出官方的证明，王仙莹的家长立马就收敛了，原本高高在上的模样也带上了谄媚的笑，让人越发觉得讽刺。

    尤其是王仙莹的弟弟，得知来人是官方的人之后，眼神甚至还有些躲闪。

    黎遥暗自把王仙莹弟弟的异常记在心里，王家的情况信息部门已经在查，只不过王仙莹老家地方比较偏，很多资料还是纸质的，并不好找。

    为了平时方便行走和执行任务，调查局名义上是挂在警方之下的一个部门，但实际上调查局是完全独立的。

    “警察大人，你们可一定要好好查清楚啊，我们女儿好好的，要把孩子养到这么大也不容易啊，肯定是那黑心的学校！”

    “没错没错，我们家王仙莹的死肯定跟学校脱不了关系。”

    王仙莹的父母说话间还带着浓重的乡音，黎遥听着有点费劲，但谈筠辞好像半点都不受影响。

    她只能默默在心里感慨，不愧是活得久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多大了。

    据说，谈筠辞的年纪还是局里的未解之谜之一，甚至还有人设下的赌局，要是谁能猜对，就能拿走一笔奖金，那笔奖金都已经到三万多了。

    黎遥尝试问过，但谈筠辞总是笑而不谈，她有种直觉，那些人在背后设的赌局他肯定知道。

    王仙莹的父母依旧在指责学校，红的白的什么都说，大多数都只是他们的臆想，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她的父亲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附和的角色，主要还是她母亲在说话。

    至于她弟弟，从最开始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干脆闭嘴没有再出过声。

    王仙莹的母亲一直在说就不该让王仙莹来上大学，要是她老老实实，当初高中毕业之后按照他们的安排嫁人，也就不会年纪轻轻就死了。

    这个满面风霜，看上去比同龄人要老十岁的中年女人不断诉说着自己抚养女儿的辛苦，但黎遥只觉得讽刺。

    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供养女儿上学有多不容易，但王仙莹上学的钱都是她自己打工赚来的，生活费也是。

    黎遥甚至怀疑，他们可能还会找王仙莹要钱。

    一个真正合格的父母，是不会逼着自己刚成年的女儿放弃学业和前程去嫁给他们安排之人。

    如果黎遥事先并不知情，她会觉得王仙莹的父母可怜，但她知情，她就只会觉得恶心。

    昨天他们在辅导员办公室大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们开口要五百万的事稍微一查就知道是事实。

    王仙莹死后，许多陌生人都在为她的死奔波，但她的亲生父母却只想着用她的死来牟利，实在让人心寒。

    她的父母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的付出，不过是为了谋取更多的利益而已。

    黎遥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王仙莹父母的诉苦。

    “阿姨，王仙莹同学的死我们也很遗憾，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查清楚王仙莹同学是怎么死的，还她一个公道，您说呢？”

    被打断的王母显然有些不悦，她并不想知道自己那个不听话的女儿是怎么死的，她只想得到更多钱。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江宁市这么大的城市，繁华的城市早就迷住了她的眼。

    她想要更多的钱，只要有了钱，她的宝贝儿子就能留在大城市，当个有出息的人了。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她的宝贝儿子那么聪明，留在大城市一定会有大造化。

    王仙莹的母亲从来没有想过，她那才刚上高中就门门功课不及格，只想着逃课打架的儿子，到底怎样才能有出息。

    黎遥内心暗嘲，但心底最初的触动已经没了。

    她想，谈筠辞的目的达到了，在这一刻，她的心好像没有先前那么柔软，但还是会觉得不值。

    或许是王母表现得太过明显，就连王父都感觉到了不妥，用手碰了两下她。

    王母不高兴的表情并没有收起，只是低下头避开了黎遥的视线。

    王父唉声叹气，顺着黎遥和谈筠辞的话往下说，请求他们一定要查清楚女儿的死因，如果是学校的责任，请第一时间告诉他们。

    他的话比他妻子所说的好听，但夫妻俩的话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漠。

    黎遥和谈筠辞是想了解王仙莹的过去，想从中找到突破口，但可惜王家人并不配合，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在这一次走访中，谈筠辞只是偶尔替黎遥描补，并不像先前程万里一样大包大揽的仔细指导。

    在客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黎遥仿佛听到了他们依旧在谈论赔偿款的声音，其中语气最为坚定的，是之前没怎么开口的王仙莹的弟弟。

    走出酒店的那一刻，黎遥抬头望天，灿烂的阳光在那一刻是那样的刺眼。

    这天底下，阳光最难照进的地方，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