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债有主(10)
吴一方带着陈观走到审讯的牢房,看见昏暗灯光下那个背影的时候,陈观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施公子,人带到了。”
施乐川回过头,微笑着走过来,拍了拍吴一方的肩膀:“辛苦吴捕快了。”
吴一方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施公子,陈捕头有要事不能陪同您审问人犯,但他让我带个话给您,希望您务必手下留情。”
“陈捕头多虑了,我一向心慈,自然不会做出令他为难的事。”
吴一方听到这话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下,心里想着施乐川上次审问陈观时的模样还不禁有些害怕,但明面上却没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走出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施乐川随即转向陈观,脸上笑意不减,盯得陈观头皮发麻,只两三次呼吸之间就被吓破了胆跪倒在地。
“大人,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求大人饶命啊!”
施乐川提溜着眼前人的肩膀,把陈观拽到椅子上坐好,随后微微弯腰,双手撑着椅子两边的把手,嘴角的笑看得陈观不寒而栗。
“今日找你并非为了你犯下的案子,而是有另一件事要问你,所以你不必这样害怕。”
“是,小人不怕,”陈观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他的声音几乎颤抖得像是被人抽走了浑身力气一样,“大人有什么尽管问,小人定知无不言。”
施乐川站直身子,从怀里掏出那锭银子:“这锭银子是你身上找到的,你是从何处得到它的?”
“这银子长得都一样,小人实在记不清了。”
施乐川顺手拿起一盏烛台,把银子送到陈观眼前:“你仔细看看,这银子可是你被抓当日身上带着的,你家什么情况我一清二楚,这银子绝不是你用正当手段能得到的。”
“小人真的不记得了……”
“撕拉——”
施乐川手中的烛台微微倾斜,上面的蜡油一点一点缓慢滴落在陈观手上,疼得他话都说不下去。
“真的吗?”烛台倾斜的幅度越来越大,滴落的蜡油也越来越多,“这是王书航给你的吧?让你逃命的时候用。”
“大人……既然猜到了……又何必问小人呢?”
“原本还想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看来你并不想要,”施乐川说着,把烛台移开,居高临下地看着捂着手的陈观,“不过我一开始也只是猜想,现在倒是可以确认了。”
“大人,小人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不知可否……”
“不行,”施乐川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虽然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已经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了。”
说完,施乐川径直走出去,一直跟着的江华林看见他转身下意识要躲,直到他大步从自己面前经过,江华林才恍然记起现在除了祝余没有一个活人能看见自己。
江华林被施乐川的行为吓了一大跳,愣在原地平复了许久,直到吴一方过来将陈观带了回去,他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即将撞破一个大秘密。
他赶忙跟上施乐川的脚步,随着他停在王书航的牢房前。
江华林看着看守的捕快为施乐川打开牢房门,他走进去后同样举着烛台把那锭银子拿到王书航面前,语气平淡地问了他和陈观一样的问题。
王书航先是瞥了一眼,随即又扭过头去:“天下银子都长一个样子,我怎么知道这银子是从何处来的。”
“这是你给陈观,让他留着逃命的,”施乐川说着,将银子拿到鼻子前闻了闻,“细闻闻上面还有药材的味道,在你药房里放了许久了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是生意人,铺子里每日都有金钱往来,而这锭银子却能被你放在铺子里许久没动,想来你也知道,这银子并不寻常。”
江华林心下一惊,凑近了看才隐约觉得这银子的光泽似乎真有些不对,但又担心是因为牢房中烛光昏暗的原因。
“你是谁,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施乐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嘴角依旧保持着微微向上,“你只需要知道,若是你不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并非是被吓大的,你觉得你随口恐吓我两句,我就会像隔壁那个蠢货一样被吓破了胆子吗?”
施乐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收起银子放下烛台,随后瞅了瞅外面,确认看守的捕快站在远处之后,才关了牢房门返回来。
关押人犯的牢房并不像审讯牢房那样,有地方将犯人手脚绑住,但施乐川偶尔也喜欢将犯人松绑之后慢慢折磨,直到看着人犯从最初的拼命挣扎一点一点到动弹不得的地步。
施乐川伸手抓住王书航左手的时候,被钳制住的人果然立马想要挣脱,但施乐川的手劲根本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王书航感觉抓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他挣脱不开,便用另一只手和双腿胡乱朝着施乐川踢打。
施乐川一脚踩住王书航双腿膝盖,用力在上面碾动,至于那只胡乱扑腾的手,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手指逐渐用力,王书航只听见“咔嚓”一声,他的左手手腕传来撕裂般的痛感,随后被施乐川像扔垃圾一般丢下。
王书航看着自己的左手无力下垂,手腕处的骨头彻底错位,以一种极度诡异的姿态耷拉在地上,他痛呼出声,另一只手手腕处却立马被施乐川抓住。
“小声些,若是因为你让县衙里的人都误会我是个凶残的人,那我可是会将这名头坐实的哦。”
施乐川笑容弧度越来越大,双眼微微弯曲,王书航却看得浑身哆嗦。
他不敢出声,强忍着手腕错位的疼痛,膝盖上也传来痛感,但王书航挣脱不得,只能承受着,汗珠如大雨般落下。
“现在,你愿意同我说句实话了吗?”
“我……不知道……”
“我最初问陈观的时候,他也咬死了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后来呢?”施乐川语气中带着些玩味,“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找到人活动筋骨了,看来你骨头当真是要硬一些,可以陪我多玩玩。”
“我是……真的……不知道,”王书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回答,“给我银子那人戴了斗笠……还蒙着面……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施乐川闻言,收了收脚上的力气:“那人的身形呢?”
“我记不得了。”
“王书航,我不介意见点血,但就是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血够我放的。”
王书航大叫一声,随后近乎绝望冲着施乐川吼道:“你杀了我吧,反正不管我说不说结局都是一个死,早些死了还能早些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