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坟头鬼(2)
祝余不知道小鬼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也来不及细想。
小鬼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他记不清自己生前究竟是哪户人家的孩子，又怕让祝余走了冤枉路惹得她不开心，所以只得加快速度先去认认路。
祝余怕跟丢，一路小跑追着小鬼，很快跑到了村子里房屋密集的那片地方。
天已经大亮，村里的男人们大多下了田，女人们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这时候正几个约着一起打算背着背篓上山。
眼下正值春日，昨夜的一场大雨意味着山头上有许多嫩笋冒出了头。
这个天的笋正是卖得了个好价钱的时候。
小鬼速度渐渐放慢，每经过一户人家的门前就停下来认真思考，确定没什么太深的印象之后又继续往前。
几个女人背着背篓，手里拿着小锄头，正有说有笑地迎面向祝余走过来。
祝余一心放在小鬼身上，丝毫没注意到那几个女人看向自己的神情有些怪异。
祝余只顾着朝前走，和几个女人擦肩又走出去几步之后，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像是在叫她。
“祝家的，你老爹葬好了吗？”
祝余回头，果然看见那几个女人正在原地站着看自己，还以为只是单纯地关心，于是礼貌性地回答:“是，已经葬好了。”
“你老爹都不在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啊？”有一个女人问。
“我”
祝余刚开口，问话那女人身边的人扯了扯她的衣角：“祝家的丫头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在祝余脑海中为数不多的原主的记忆中，他们父女和村里的其他人平时的确没什么来往，再加上祝余关于原主的记忆不全，她也怕同村里人相处多了被人看穿身份。
几个女人没再和她说话，祝余也没放在心上，再抬头却发现原本在前面的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那几个女人身边。
小鬼再来的时候神色怪异，张口就问祝余：“你姓祝？”
“嗯。”
“在我印象中，村里好像只有一户姓祝的人家，”小鬼说着，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所以你是祝老鬼的女儿？”
“你糊涂了吧？”祝余扯头发上菜叶的间隙抽空白了小鬼一眼，“我原本也是个鬼，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身体里面，借尸还魂你忘了吗？我不是本人。”
小鬼一拍脑袋:“噢噢噢对哦，可是这事只有我知道，别人不知道啊，所以在他们眼里，你就是祝老鬼的女儿。”
“你们对祝家父女俩的态度这么奇怪？”
“你真一点都不知道？”
“我就知道这父女俩的名字，还有女儿被收养的大概过程，”祝余有点无奈，“这些记忆可有可无的，也很少出现其他村民的身影。”
小鬼看向祝余的神情里面多了几分同情：“你也真是倒霉，借尸还魂到谁身上不行，偏偏上了个村里最晦气的人的身。”
“你好像忘了你现在还有求于我，”祝余白了他一眼，“都走了这么久了，你找到你爹娘家了吗？”
“我，那个，”小鬼支支吾吾的，“我确实有点忘了，但我家里肯定有我的东西，我能闻出我的味道。”
祝余太知道这种感觉，毕竟在进入这具身体之前，她也这样飘了许久。
小鬼继续带着祝余在村里晃，就像小鬼说的，村民们看见她都像是生怕沾染了晦气一样，途中偶尔遇到的几个人，也都尽可能避着祝余。
“姐姐，你要不求求我，我把我知道的关于祝家父女俩的事情全都告诉你。”
祝余强忍着想一巴掌呼到小鬼头上的冲动，咬着牙开口:“我再给你一刻钟，你要是再找不到你家，你就当个孤魂野鬼吧。”
祝余话音刚落，就见小鬼突然严肃，皱着眉朝四面嗅了嗅。
“你闻到了？”
小鬼不说话，沿着一个方向边飘边用力闻，而后像是确定了似的，加快速度朝前飘过去。
祝余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还是跑着跟上了小鬼。
小鬼最后停在一棵大树下，祝余跑过来，扶着树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别，别跟我说，你家是这棵树？”
“姐姐，挖！”
“挖？”祝余看了看自己周身，无奈地伸出两手，“你让我用手挖？”
“埋得不深，手也能挖到，”小鬼说着，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睛，“我感觉我的身体就在这里了，如果你把我挖出来，我爹娘就知道我死了。”
祝余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已经跪在地上开始挖小鬼指着的地方。
没一会儿，土地中冒出一截指头，看长短应该就是小孩的手指。
“就是这个！”
小鬼的肯定让祝余加快了速度，快要挖出完整身体的时候，近处又出现了半截手臂。
祝余看着那半截手臂愣了一下:“你应该没有三头六臂吧？”
太阳高高挂起，此时已接近晌午。
田里还有许多活需要抓紧做，家里的女人做了饭急匆匆给自家男人送到田里，等着男人吃完之后回去收拾。
陈家的地就在村口，陈阳坐在田埂上吃饭的时候看见两个穿着打扮与附近村民大不一样的人往村子里走。
陈阳虽然依旧低着头吃饭，但眼神却总是不经意地往两人身上瞟。
施乐川拿着地图，指着上头的“陈家村”对纪聿珩说道:“公子，按照图上所指，我们已经进村了，只是这祝子胥究竟住在何处，还得仔细查找。”
纪聿珩点了点头，两人正要继续往村里走，陈阳却把碗递给一旁的媳妇杜云，又冲她使了个眼色。
杜云转身离开的同时，陈阳三两步走到纪聿珩面前。
纪聿珩还没来得及开口，陈阳便气势汹汹抢先一步问他:“你们是谁，来陈家村做什么？”
施乐川默默朝前迈了一小步，在纪聿珩和陈阳中间站定，随后客气应声:“我们是来村里寻人的，不知大哥可否为我们指个方向？”
“你们找谁？”
“大哥可知道祝子胥？”
陈阳的嘴角在听见“祝子胥”三个字的时候忍不住抽了抽，随后转身看了看杜云离开的方向。
“大哥？”
施乐川的声音让陈阳猛地回头，尴尬地冲二人笑了笑:“二位稍等，地里头离不得人，等我家婆娘回来，我就带二位去找祝子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