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聚魂铃(1)
醉仙楼最里面的房间中，锦娘只觉得突然气血翻涌，随即一口瘀血不受控制地吐出。
正在一旁看她用金小公子的血喂养银铃的李玉琪吓了一跳，忙递上手帕，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有人破了枯井的封印？”锦娘面露不解，刚说完又立马否定自己，“不，不可能，那是我用聚魂铃下的封印，除非是我亲自用聚魂铃解除封印，否则没人能破开。”
“要不属下去看看？”
“不行，别院一定有人，你这时候过去就是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才好？”李玉琪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若是枯井的封印破了，那些亡灵会来找我们寻仇吗？”
“呵，”锦娘冷笑一声，“被缚魂术封印过的亡灵时时刻刻受尽折磨，但怨气再深也没法化成厉鬼，一个无法接触到常人的灵魂，就算恨也报不了仇。”
想到这里，锦娘拿着手帕轻轻擦拭点嘴角的血迹:“大理寺发现再多埋尸的地方、凭蛮力破开再多次缚魂术的封印又如何，只要喂饱了圣器，我依旧可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说着，锦娘再度拿起里头还剩下一小半鲜血的碗，将银铃翻转，缓缓倒入金小公子的血。
可这次，鲜血倒入银铃之中却再不见消失，银铃似乎成为了一个普通容器，再无法将鲜血吸收。
“怎么回事？”锦娘有些慌了。
李玉琪见她神情骤变，凑上前看清此刻的银铃之后，霎时间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这，圣器怎么不喝了？”
“我若是知道，这场面你也见不着了。”锦娘咬着牙说道。
“现在圣器情况不对，那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去给我查，”锦娘的目光变得凶狠，“究竟是谁破开了别院枯井的封印，我要他的命！”
“是，属下这就命人去查。”
“慢着，”锦娘极力克制住杀意，“查到是谁之后把人活捉回来，我要用他的血向圣器赔罪。”
“是。”
祝余一想到刚才直击双眼的一幕仍旧心有余悸。
她见过太多死状凄惨的灵魂了，可像这枯井深处这样，大片人头挤在一起，个个流着血泪的情景，确实是头一次看见。
“祝姑娘，你还好吗？”
祝余站在原地深呼吸，等快速又强烈的心跳稍稍平复些之后才再度靠近枯井，对着底下的灵魂说道:“出来吧，这口井已经关不住你们了。”
孩子们顺着声音的源头往上看，眼底尽是茫然，像是听不懂祝余的话一样，她话音落下之后过了一会儿，竟然也没一个有所动作。
“你们不想逃离这口枯井吗？”
其中有些灵魂彼此看了看，随后又仰头看着祝余，依旧没有要出井的意思。
“你们，是不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终于，有一个一直缩在角落的小鬼，试探性地往上边飘了一点，刚一动就立马闭上眼睛停下，像是在等什么似的。
被烈火炙烤的灼热感并未出现，小鬼睁开眼，随即继续缓慢往上飘，直到彻底出了井口躲进大树下，才像彻底松了口气般。
井底的其余灵魂见那小鬼畅通无阻地出了枯井，渐渐也开始往上，不多一会儿，树下熙熙攘攘挤满了亡灵。
“纪公子，劳烦你找个可以遮挡阳光的东西。”
纪聿珩走进屋里，东翻西找终于寻到一块黑布，拿出来之后不等祝余开口，便将黑布高高举过头顶。
“躲进来吧，”祝余招呼着那些小鬼，“有什么话去屋里说。”
那些小鬼的双眼依旧浑浊，一副听不懂祝余说话的模样，但却下意识照着她的话去做。
两人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将所有小鬼都转移到屋子里。
祝余忙了半天终于坐下，身体挨到椅子的瞬间，她的腿不受控制地往下滑，整个人像瘫在椅子上似的，大有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纪聿珩在旁边轻咳了一声，祝余连忙坐正，看着那些小鬼柔声问:“你们有谁还记得死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那些小鬼两两相望，只能互相从目光中看到一片空白。
见没有一个小鬼回应自己，祝余叹了口气，心想这些孩子大抵都不记得生前的事了，随即又换了种说法，试图唤起他们的记忆:“你们都是谁家的孩子啊？”
“是京城人士吗？”
“家中父母做什么营生啊？”
“是家中独子还是家中还有兄弟姊妹啊？”
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也没得到回答，祝余猜想这些孩子估计是在井底被关得太久，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转头无奈地朝纪聿珩摊开手:“我问了这么多问题，没一个搭理我的，依我看，要从这些小鬼身上找答案估计很难了。”
“他们衣着都有些什么特征？”纪聿珩问道，“或许从他们的衣着能查到他们的身份，就算无法从他们身上得到线索，也应当送他们去投胎才是。”
“我看看啊，”祝余仔细端详这每一个小鬼的体貌特征和衣裳的材质纹理，“数量太多了，单看穿着，这些小鬼家中的条件有云泥之别，要不纪公子先找来笔墨纸砚，我一个个描述，你一个个记下。”
“好。”纪聿珩说罢，立马小跑进别院的书房找寻文房四宝。
“醉仙楼。”第一个逃出枯井的小鬼突然开口。
“你说什么？”祝余没听清，急忙追问。
“醉仙楼。”小鬼嘴里反反复复只重复着这三个字。
祝余再看向其余小鬼，他们在听闻“醉仙楼”这三个字的时候似乎眼神都比刚才稍微清澈了些，不再一副呆愣的模样。
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祝余赶忙上前，又继续追问那小鬼:“你再想想，还有什么？”
“醉仙楼。”小鬼嘴里还是这三个字。
“你们呢？”祝余目光转向四周，“还有想起什么吗？”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片寂静。
纪聿珩取来文房四宝，祝余见着他立马开口:“你可知道醉仙楼？”
纪聿珩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京城最奢华的酒楼，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有个小鬼一直念叨着醉仙楼，也不知道是他家在醉仙楼，还是他的死和醉仙楼有关。”
“等等，”纪聿珩面色一下沉重，他伸出一根手指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拉着她躲到屋里的大屏风后面，“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