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东风无力百花残⑥
丞相扶着头,努力的回想着刚才都发现了什么,并没有全忘记,脑海里还有片段存在。
他左拼右拼,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脉络。
眼前这个人,他的宝贝女儿,是来向他打听杨桂莲的事。
他当场板下了脸。
镜欣慌了。
他怎么突然清醒过来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镜欣的眼睛骨碌碌转着,思索着良策,她突然来了一句。
“我无意间撞到,是想送茶过来的……”
如此蹩脚的理由,说出来镜欣都想打自己一下了。
丞相眯了眯眼,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质疑,还有敌意的味道。
镜欣后退几步,说:“爹爹,你先休息,欣儿先下去了。”
她说着往门口走,脚步有条不紊,心里慌死了。
丞相厉声道:“站住——”
镜欣只好站住,转身,看着她的爹爹。
问:“爹爹,还有事吗?”
丞相盯着她看了几眼,末了叹口气。
“你去吧。刚才听到的谁也不准说,还有……不要再打听杨桂莲的事情。”
镜欣手心里捏出了一把汗,她说:“好,我不打听,爹爹,我刚才什么也没有听到。”
心里盘算着,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要等多久啊?
对这个答复,丞相很满意,他转身,背对着镜子,负手而立。
看着自己制造的狼藉,久久无言,末了轻叹一口气。
镜欣只好打道回府,寻找下一个机会,心里一直惋惜着,这个机会就要这样错过了。
就在这时,从门口处风驰电闪走进来一个人。
她双目圆瞪,怒火中烧。
锦衣华服昭示着她的身份尊贵无比,皮肤保养有度,看起来二十出头。
镜欣惊呼出声:“娘~你怎么在这儿?”
苏夫人哼道,“只许你来不准我来呀?”
镜欣连忙摆手连连,“没有,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哼,我早就在门外等着了,听到你问那糟老头话,我也很想知道他们的事,才没有进来打扰,哼!”
镜欣尴尬笑笑,“哈,娘,是这样啊。”
脑子里飞速转着想着,爹爹打落桌上的东西时,听到外面有动静,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想想应该就是母亲了。
她可能听到动静赶过来,又恰巧听到了她很想听到的事情,才没有闯进来。
镜欣叹口气,又松了口气。
娘来了,这事会不会有反转?
她正思索着,苏夫人已经大踏步地走到了丞相面前。
在桌子的正前面,脚底下踩的是丞相打落的狼藉。
苏夫人一直盯着丞相看。
丞相并没有转过身,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但能从他紧握的手,感受到:
他此时,很紧张。
苏夫人嘴里喷射着火焰。
她说:“你这个负心汉,瞒着我跟那人都有什么关系?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丞相叹口气,“你能别问这件事吗?”
苏夫人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不顾掌心的疼痛;又觉得这样气势不够,一只脚踏在了桌子上……
镜欣惊呼出声,她怎么没发现,她娘亲有这么虎的一面。
丞相睨目看到这一幕,皱起了眉头。
“成何体统,快把脚放下!”
苏夫人冷哼,“成何体统?老娘我偏不成何体统,你最好把你和杨桂莲的事,清清楚楚、一字不落的说个明白,否则,这事没完——”
说话的声调一次比一次高,最后喷薄而出形成很有气势的一句话,让人无法忽略。
丞相终于转过身了,拿正眼认真打量她,说:“你这是在威胁我?”
苏夫人怒瞪他,“我哪敢?”
话这样说,但这一身的作风气派,分明就是在说,我就是在威胁你,不从命拿你的命来。
丞相重重叹口气,这些天以此时最为焦头烂额。
先是落言顶撞他,接着镜欣向他打探杨桂莲的事,他一时回想起昔日情感,久久不能平复;
借酒浇愁,又被镜欣钻了空,打探他的故事;
好不容易把镜欣打发了,结果她又冒出来,火冒三丈高,逼着他说出故事。
他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呢?荣华富贵,身份地位,宠爱,我哪一样没给你?”
“呵,你那么喜欢你拿去啊,老娘我不要。我的出身缺这些吗?我现在就要你把话说清楚……”
她娘的出身,镜欣想了想又叹口气。
她娘是尚书府的千金,身份地位自然是尊贵无比的,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让她跌落到了谷底。
镜欣有点不敢回想那个时刻了,她也不知道她娘是怎么度过的。
事情发生在她娘嫁入苏府两年后,也是刚怀了她的时候。
尚书府一家传出被满门灭绝的消息,罪证是以下犯上,想要篡夺皇位。
娘是爹爹力保下来的,这才幸免于难。
这件事还是她一直追着爹爹问,爹爹才告诉她的。
她娘自然不相信她一家人会谋反,可苦于没证据。
再加上怀了镜欣,再去追究这个事情对她不好,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关于那段事实的真相,也无人可知了。
镜欣望过去,她娘似乎更生气了。
苏夫人顿了顿,咬牙道:“还有当年我一家人的惨案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镜欣再次惊呼出声,又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
丞相紧紧皱起了眉头,半晌后,他说:“不是我。”
苏夫人哪肯信,“看你这副鬼模样,做贼心虚了?”
丞相仿佛一下子憔悴了很多,“这件事我可以向你保证,不是我。”
苏夫人盯着他静静看了会,半晌无奈的坐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抽抽噎噎的。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我的家人都没了,我这个丈夫,他竟然还有事瞒着不告诉我……呜呜呜~”
丞相扶额,更加焦头烂额了。
他耐着性子哄着,“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
苏夫人哭的更大声了。
哭的镜欣不敢再看了,悄悄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注视着。
丞相无奈的叹口气,踱着步子走来走去。
半晌,他无奈道:“你不就是想知道吗?我告诉你,全部都告诉你;还有你,欣儿,别躲了,出来吧。”
镜欣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站到了娘旁边。
苏夫人立刻止了哭泣。
她说:“早说不就好了。”
他却重重叹口气,“只怕说了,你也不肯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