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抢亲
柳嫣是阳春三月出发,一路人浩浩荡荡走了两个月才临近胡奴都城万京。
“公主,今晚就能到万京城郊,明日一早我们便可进城入王庭。”
李平站在马车外恭敬禀告,他是唯一在成王府里跟柳嫣出来的侍卫,与念柏、念松一样,自小护在柳嫣身边。
“公主,我们今日找驿站歇下,明儿,换上喜服就进城了。”
念柏守在柳嫣身边小声提醒道,柳嫣抬眸,似有若无吐出一口气,轻轻点头,未曾言语。
她撩起车帘,车外草色青绿,一眼望不到边际,满眼的翠色带着青草气息沁入鼻腔,竟让人有种清澈的感觉。
宋国没有这样的景色,柳嫣倒是听姑姑说起过胡奴草原辽阔,沃野千里,自是别有一番风情。
彼时,姑姑虽为女子,却得众宠,想要离京游历,祖母便特令专人护送,一年归来,姑姑神采飞扬,语焉之间皆是兴致,揽着柳嫣讲述宋胡边境奇闻逸事,旁的人只觉得姑姑有了见识,只有柳嫣察觉她秀色面容上掩饰不住的柔情。
姑姑并未真的踏入胡奴,只在宋胡边境之间便有这般感叹,而今柳嫣却已是踏入胡奴境内,心境却远没有她那般肆意。
突然想起那个胡奴质子蜷缩在地上,黑夜中的一抹火红明明暗暗,幼时不懂事,只觉得他可怜,现下忍不住自嘲,自己何曾不是呈给胡奴的一个质子呢,只是胡奴质子有回家的一天,而自己恐怕再无归日了。
正在惆怅之际,远处马驰蹄飞的声响传来。
“公主,有一支马队正向我们过来。”
李平在外边禀告,语气间皆是肃然。
“可是单于来迎接的?”
念柏询问道。
“不知,可看这架势,……不太像。”
柳嫣能听出李平的疑惑和戒备,秀眉轻皱,嘱咐道:
“那就见机行事吧,若不是单于的迎接之人,自是不必客气。”
“是。”
李平得令,脚下不敢耽搁,带着一队人马迎上前去。
两队临近,李平看到对面胡奴人的装扮,更加确定不是王庭人,领头的人身穿黑色粗布衣裳,外边一层皮毛坎肩斜挂在身上,袖口的皮毛沾满污垢,已经破败不堪,有些地方露出皮底,而这人穿的已经是很好的了,后面跟着的几人穿着更是不像样子,不可能是王庭之人。
“来者何人?”
李平骑在马上,一手拉紧缰绳,一手暗自扶在腰间的剑柄之上,厉声问道。
“何人?老子是胡奴人,你们宋国眼瞎了不成?”
这人满口讽刺,李平却未曾反驳,这人接着说:
“宋国怕是没人了,竟派你这小鸡崽子来护送公主?”
领头的一脸蔑视,身后的胡奴人似乎也觉得好笑,跟着嬉笑起来。
“既已知道是宋国公主来贵地和亲,拦在公主车前又是为何,若是惊到公主,难道你不怕单于怪罪?”
“怪罪?哈哈哈哈……”
这人好似听到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好容易止住笑,伸出肮脏的手指抹去眼角的泪,竟在眼眶处划出一道黑痕。
“你们是真不知我胡奴风俗啊,那老子今儿个好心告诉你,在胡奴,男儿可抢其他部落女子为妻,只要女子未嫁。”
这男人像是好心提醒一样,拉紧缰绳牵着马在李平周身绕动。
“马车里是公主,不是你们胡奴部落女子。”
李平虽震惊于胡奴有此风俗,却也不想惹起争端,只希望对方收手,可对方显然不想如此。
“别说公主,便是单于的亲妹妹,也当如此。”
“大哥,与他磨叽个什么劲,有这功夫,那宋国娇嫩的小人儿早就到咱哥几个怀里了。”
有人等不及,催促领头的人快些行动,李平见他们不讲道理,抽剑拦截。
“你们敢?”
领头眉头一挑,回头看看身后的人,已经是个个跃跃欲试,他回过头,喊道:
“兄弟们,瞧见那个马车没有,里面有宋国公主,今儿个谁抢到就是谁先来,谁是第一个就看你们的本事啦。”
“噢噢噢噢……”
一群人往前冲去,李平带着人马挥剑去拦,兵刃交接之间,两队人马很快混战一起。
李平自小习武,功夫自然不在话下,一对一抗敌倒不在话下,可是庆帝虽在嫁妆上的面子功夫做得极好,却在护卫配备上都是些虾兵蟹将,很快宋国的护卫军队便不敌这些野蛮的胡奴人,已经四处溃散,只剩下李平抵抗。
领头的见状不再与李平多做纠缠,一个闪身错过李平挥下的剑,策马向马车奔来。
李平见状要去追,却被其他胡奴人看出意图,竟将他团团围住,一时脱不了身。
领头的人骑着棕色烈马冲到马车面前,撩起车帘正对上柳嫣骤然瞪大的眸子,来人心底一震,面前的女子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蛋,樱唇微张,含着水光的杏眼正与他对上,胡奴这地界何曾见过如此佳人。
领头人吞咽一下口水,眼神里满是龌龊邪光,边嘴里嘟囔着:
“老姐果然未骗我。”
边伸手作势向柳嫣探去。
“大胆狂徒,你做什么?”
此时,念柏护在柳嫣身前,念松不知从哪寻来的绣花针,狠狠向来人刺去。
“哎哟!”
领头人吃疼连忙收回探出的手,脸上的怒气慢慢集聚,索性下马,跳上马车,未等念松有所反应,便被拎起甩出车外。
“臭婆娘,找死!”
他骂骂咧咧道。
“念松!”
念柏看到妹妹被扔出车外,不由大喊,身子却更加护在柳嫣身前。
“登徒子,你滚开。”
领头抢亲的人仿佛没听见念柏的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柳嫣,目露淫光,说道:
“公主,别怕,我也是堂堂皇族亲眷,那阏氏有何意思,单于一把年纪,倒不如跟了我,包你欲仙欲死。”
边说着,边欺身上前。
眼前的男人被情欲蒙蔽了眼,只以为柳嫣是个娇滴滴的公主,落在他手上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却忽视柳嫣毫无畏惧的神情和握在手里的银珠钗,直到他来到柳嫣面前,被莫名其妙撒上的白色粉末迷住了眼,还未反应过来,那支银色的珠钗已经查在他的印堂之上,随之而来的,是马车外边愈加激烈的打斗声和李平焦急地唤道:
“公主,有人接应,您没事吧?”
柳嫣顺势拔下领头人额头上的银珠钗,念柏默契地将人扔出车外。
“我没事,帮助我们的是何人?”
“公主,在下权渠,奉单于之命,特来迎接公主,让您受惊了。”
马车外,一个男声响起,底气十足。柳嫣撩开车帘,望向男子,身着连锦裘袍,头戴圆顶毡帽,虽是胡奴人,却眉目清秀,带着一丝温文尔雅的气质。
“多亏左贤王及时赶到,本宫才得以脱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多谢左贤王了。”
到胡奴之前,柳嫣是做过功课的,自然知道权渠是当今单于的独子,现任的左贤王。
权渠英眉一挑,望向地上躺着的尸首,如果他未来后果会不堪设想?不会吧。
他不置可否地应答:
“这是卑职该做的,公主客气了。”
柳嫣忽略他玩味的眼神,只是说道:
“抢亲之人说是皇族亲眷?”
柳嫣没有漏掉领头人透露的信息,只希望他是胡说而已。
“嗯……也算是吧,死在您车下的,是卑职的舅舅。”
权渠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