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胡说
权桃的丧礼举办得空前隆重，朝中文武百官和王庭宫人服孝三个月，胡奴百姓在此期间不得禁止嫁娶、禁止举办宴会，禁止屠宰杀生，以一个未出阁的公主身份来讲，这算是权渠给妹妹巨大的殊荣。
只是母阏氏与权渠的关系低至冰点，母阏氏因权桃之事大病一场险些丢掉性命，齐嬷嬷三次半夜找来柳嫣施针方化险为夷，可经此折腾母阏氏的身体明显不如从前，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已经消瘦得可怜，还落下咳喘的毛病，时常俯卧病榻，已经许久未能起来了。
即便是如此情景，权渠竟很少去探望，好像有过一次探望，不过进去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宫人竟听见福德宫里传来母子俩的争吵声，不过权渠便气呼呼地离开了。
所有人都在猜测母阏氏与权渠之间发生了什么？却也只敢私下议论，绝不敢将此事拿到台面上来说。
而另一侧的容薇情况也并不算好，自从那次在权桃的灵堂前闹过一场后，回到秋兰宫更是被人排挤，宫人对她怀的孩子是凶煞的话深信不疑，能离她多远就离她多远，几个实在没处可去的侍女伺候在身侧，却也是不情不愿，时不时甩了冷脸，说几句嘲讽的话也是有的。
那天柳嫣听说容薇身体有恙，主动踏进的秋兰宫看她。容薇挺着快七个月的肚子倚在窗边望天，身后侍奉的侍女拿着补品语带嘲讽说着：
“大阏氏还是赶紧喝了补品吧，别让咱们奴婢为难，终归也是为了您肚子里的孩子好，若不然这上好的东西早就紧着母阏氏用了，哪还轮到您的嘴里。”
“我不想吃，你拿下去吧。”
容薇有气无力地回道。
“不想吃您到时候早些说，何必让奴婢费事一早起来煮呢？”
侍女语气不善，端着汤碗就要往外走，却正好柳嫣站在门口。
“柳，柳阏氏。”
侍女行礼。
“给主子煮东西本就是你的本分，什么费事不费事的，若想不费事，你也争点气当个阏氏让人伺候，可是……”
念松围着侍女转了一圈，砸吧砸吧嘴，摇摇头又说道：
“这模样，倒是够呛了。”
“你……”
“我怎样？势利眼的东西，谁给你的狗胆，竟敢这样与主子说话，小心我们阏氏去单于揭发你，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哼。”
侍女说不过她，使劲跺了跺脚快速离开了。
柳嫣回头看了看念松，念松以为主子又要说自己多嘴，没想到柳嫣却说：
“骂得好。”
念松挑高眉头，伸了伸舌头，她不过是气不过，以往大阏氏得势时瞧着一圈的人，每次出行，这些人都恨不得将大阏氏层层包裹住，如今人家还没怎么样呢，就这样阴阳怪气，她最是瞧不起上这种踩地捧高的人了，看来柳阏氏也是如此。
念松美滋滋地想，为自己多嘴终于得到一次肯定。
柳嫣走到容薇面前，说道：
“大阏氏，我来看你了。”
“嗯，你来了。”
容薇转头看向柳嫣，在刚刚念松教训侍女时，她就已经注意到柳嫣来了。
“何必与她们置气，不过是一些宵小之辈。”
容薇的宽容到让柳嫣有了一次诧异。
“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啊。”
柳嫣说。以往的容薇哪里有这样的好脾气，别说侍女出言讽刺了，便是有一个不顺从，怕是都要闹到权渠那去。
“呵呵，在王庭之中，真心实意帮我的侍女恐怕只有翠菊，可惜让我连累死了。”
容薇又转头看天，好似怀念，又好似感叹：
“不怪她们，谁让我怀的是一个凶煞呢，其实你也不该来，小心冲撞了你。”
柳嫣寻一张椅子坐下，说道：
“你相信凶煞之词？”
“它在我的肚子里，什么样子，我当然知道。它每天都在啃食我的身体。”
容薇站起身，指了指自己说：
“你看我现在好好地，其实里面都快被掏空了。”
柳嫣看她如此深信不疑的眼神，竟不知道该从何劝起，她这次来其实是想看看她的，权渠自权桃去世后，好似对容薇也失去了兴致，已经很久没来了，再加上凶煞一说，王庭内的人都不敢接近这个地方，她刚刚进入秋兰宫，一路走来竟没有见到一个宫人，可见如今的秋兰宫是如何的冷清。
“你思虑过重，不若多出去走走，也许就不会将心思都放在这上面。”
柳嫣劝道。
“不行，我不能出去，若是再出事该如何是好？”
容薇听到柳嫣的话，马上瞪圆了眼说道。
“上一次，我也只是出去走走，没想到竟让权桃丢了性命，我不能再害人了，不能害人了。”
柳嫣想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可还没等说出口，就被容薇抢先问道：
“你相信报应吗？”
“嗯？”
柳嫣被容薇突然疑问，竟一时哽噎，不知道如何回答，却听容薇继续说道：
“我开始相信了，人是有报应的，你以为你做的害人之事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其实老天都看在眼里的。”
容薇缩着脖子指了指上面，眼神开始游离。
“我知道我为什么会怀上凶煞，没有无缘无故的结果，有因才有果，我的报应来了……”
“容薇！”
一声呵斥将容薇的话打断，柳嫣和容薇顺着声音的来源去看，权渠已经站在门口不知多久了。
“参见单于。”
柳嫣忙起身行礼，容薇却在看到权渠时怯怯地点下头不再言语。
“你怎么来了？”
权渠走进来，坐在柳嫣的对面问道。
“臣妾听闻大阏氏身体有恙，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出去了，想过来陪她聊聊天。”
权渠挑眉，这不像是柳嫣的性格，来到胡奴这么久，从未见她与哪位阏氏交好过，更别说去对方的宫殿探视闲聊了。
他回头看了眼大阏氏，又看向柳嫣，说道：
“大阏氏自从怀孕，思虑便重了些，你能来开导开导她也是好的。”
柳嫣见权渠来了，自己再待下去也不太好，便俯身说道：
“这是臣妾应当做的，看到大阏氏没事，臣妾也放心了，臣妾先退下了，改日再来探望大阏氏。”
“好，回去吧。”
权渠说道，一直低着头的容薇看向柳嫣，喃喃道：
“别来了，太危险。”
柳嫣刚要迈开的脚步被容薇的话拉着，她正想回头与容薇宽慰几句，却看到权渠用要杀人的眼神正盯着容薇，嘴里说道：
“够了，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