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报应
“你在胡说什么?”
权渠紧皱眉头,责备道。
容薇却浑不在意,她上前紧紧拉住权渠的手臂,惊恐地说:
“巫师说得没有错,碰到这个孩子的人都会倒霉,我不是有意看见权桃的,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怎么就见了一面,她就……巫师说的是真的,她不过是看了我的肚子一眼,不过是生气我为什么怀孕,就……没了。”
容薇越说声音越低,语气却变得异常诡异,在灵堂之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她,没人说话,也没人阻止她。
“容薇,够了,回去!”
权渠终于受不了,他拉住容薇,吩咐跟来的侍女道:
“带大阏氏走。”
“不,我不敢,太可怕了,这个孩子是凶煞,它是会杀父弑母的凶煞,它要用所有人的血来祭奠亡灵,我也会被它杀死的,我早晚会被它杀死的。权渠,你也很危险,你……”
容薇再次抓紧权渠,却被他一把拉开,压抑着情绪说道:
“回去,不要闹了,这是权桃的灵堂。”
他把“灵堂”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几乎能听到牙齿碰撞的声音,容薇终于清醒些,她看着权渠好久,又六神无主地低下头,只听见权渠对侍女说:
“你们不知道大阏氏怀着孕吗?竟带她来这种地方,快带她走。”
随行侍女慌张福身称是,一边一个搀扶着容薇离开,此时的容薇像是一个木偶,在权渠的眼神中,任由别人拉着她离开,直到完全看不见。
灵堂的丧乐又起,身边的阏氏们窃窃私语:
“大阏氏刚才真可怕,我都吓了一身冷汗。”
“是啊,会不会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有问题,我觉得她已经不正常了。”
“太吓人了,今后咱们还是离她远一些吧,你没听见她说吗?公主不过瞧见她一眼,竟就没了,巫师说得真准啊。”
“是啊是啊,咱们可得小心点。”
“……”
一众阏氏达成共识,柳嫣却像一个透明人一样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直到离开,柳嫣都再也没有吭声。
回到雁栖宫,柳嫣梳洗过后,坐在床榻上如往日那般绣花,看着眼前的牡丹想起权桃曾经的话:
“我才不要绣花啊,草啊,我要绣鸳鸯,你就教我绣鸳鸯吧。”
“我将绣好的鸳鸯送给沈青川,他定会喜欢。”
“我喜欢他,可不会强求他娶我,若他不喜欢我呢?”
“柳嫣,他要去兰氏,必死无疑的,只有我去,哥哥也许还能想着留他一命,我想去。”
“……”
柳嫣拿着绣针看着眼前的绣品,念松低头查看,奇怪地问道:
“阏氏,您哭了?”
柳嫣连忙拿起帕子擦拭眼睛,说道:
“没有,夜里用眼累了。”
念柏推开念松,顺势拿走柳嫣手里的绣品,说道:
“夜里本就不该这般伤眼睛,阏氏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快些歇着吧。”
柳嫣点点头,在念柏和念松的伺候躺下了,可脑海里不断涌出权桃的样子,不管是跋扈不讲理的,还是率真活泼的,都是充满活力的样子,越想得多心里的悲戚越重,眼泪也在眼眶里转了几个来回,终于流了出来。
那个明艳的权桃,终究是离开了。
是夜,权渠来到母阏氏的寝宫,齐嬷嬷瞧见他,福身行礼,脸上却没有以往恭敬的表情,甚至还带着点埋怨。
权渠走到母阏氏的床榻前,看到母阏氏系着头带正在闭目养神,红肿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一看就是哭了一整天的样子。
“母亲。”
权渠轻轻唤道。母阏氏闻声睁开眼睛,看到权渠正坐在床边,她闭上眼睛,将头转向里面,不理他。
权渠也没在意,只是抬头一挥,屋里的人全都退下,只留他们母子两人。
“现在已经初夏,权桃的尸身不好保存,我就定在后日举行葬礼,前朝后宫都为她服孝,按照最高规格,定让她走得风风光光的,您放心吧。”
他说着对权桃葬礼的计划,好似在说一件最普通不过的家事。
“她死了,你满意了吗?”
母阏氏问道,却半晌没有听到权渠回话,她转过脸看到权渠正在看她,又问一次:
“桃桃死了,你满意了吧。”
权渠抿唇,冷淡说道:
“她若不死,还有出路吗?”
“她是你的妹妹!”
“那又怎样?”
面对母阏氏的责问,权渠终于爆发了。
“母亲,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权桃不会有好的出路了,她疯了,还带着破败的身子,即便我们现在封锁住消息,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事情早晚会传出去,到那时我作为胡奴的单于,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我的亲妹妹竟然在胡奴境内被别人随意侮辱,这些人将我放在眼里了吗?我还有何威严而言?”
权渠欺近母亲,死死地盯着她,问道:
“这些,您都想过吗?”
母阏氏摇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权渠,泪水也被摇了出来。
“可她是你妹妹啊,她也不想这样,这怎么能怪她,你怎么能为了私欲逼死她呢?”
“不!她不是我逼死的,是早就该死了。”
权渠的语气冰冷得可怕,他继续说道:
“我坐在这个位置上有太多人在看热闹,兰氏没有出席朝会,三个贵族私底下都在嘲笑我,我本要利用沈青川讨伐兰氏,权桃却搅乱我的计划,最后她落了这个下场,竟然怪上别人,若不是她自己不知羞耻,怎么会被人逮到机会。”
“你!你给我滚出去!”
母阏氏使尽全力,将权渠推开,力道之大直接将他推倒在地,她看着眼前的儿子,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颤抖着双手指向他,想说什么却发现牙齿在口腔里不停地碰撞,气的嗒嗒作响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费了好大力气,她才喊出一声“滚!”
权渠起身,冷眼看向母阏氏,说道:
“我与父亲得到这个位置有多不容易,您该知道,承其重,必要有得失,这都是无奈之举,请母亲谅解。”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嬷嬷见权渠离开,赶紧进来,扶住母阏氏。
“母阏氏不要动气,别伤了身子。”
母阏氏使劲闭上眼,嘴里喊道:
“报应,都是我的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