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颛渠
瞧瞧，莫不是真以为她能治得了癔症吧？
柳嫣没办法拒绝，却也将话说得明了。
“承蒙母阏氏和单于信任，其实臣妾对医术也只是略懂一二，谈不上精通而已，上一次医治母阏氏不过是以实症之法化解病痛，算不得什么。”
“可……你将我治好了啊，你就去看看权桃，我相信你。”
这一天下来，母阏氏眼底通红，神色疲惫，站身都需要齐嬷嬷搀扶，可见是累得不轻。
柳嫣轻叹一口气，回道：
“臣妾去瞧瞧再说吧。”
母阏氏赶紧点头，让人领着柳嫣走到内室，掀开层层叠叠的帷幔，权桃蜷缩着盯着床榻一角，目光呆滞，嘴里嘟囔着：
“她该死的，她怎么不死，该死，真该死！”
柳嫣轻声唤道：
“公主，是我。”
权桃好似听见声音，循着声音抬头看向柳嫣，诡异一笑，竟让人身上起来寒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大喊道：
“那个贱人没死，她竟然没死，哈哈哈哈……”
一连串瘆人的笑声在室内传开，即便是柳嫣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也被惊得不轻。
一直跟在身边的念柏担心权桃对柳嫣不利，在她的笑声中，紧紧拉住柳嫣，将她拉离权桃的床榻边，就怕权桃冷不丁犯病伤了柳嫣。
柳嫣从内室出来，母阏氏赶紧迎上去，问道：
“怎么样？”
柳嫣抿嘴望向母阏氏，斟酌片刻，回道：
“医师说得没错，公主的病无药可医。”
一直守在母阏氏身后的权渠适时扶住听到此话的母亲，看向柳嫣的眼神不免带着几分责怪，埋怨她干嘛将话说得如此直接。
柳嫣没有理会权渠的眼神，继续对母阏氏说：
“您上次得的病是脾胃急症，是实症，以药调理几日即可见效，可公主病根在心里，心病最难医，一旦激发心中癔症，便无回旋余地。”
“你是说……桃桃彻底疯了。”
母阏氏好似不相信般，又一次确定道。
“……是。”
柳嫣停顿片刻，给出肯定答案。纵是柳嫣医术高超，却也对疯病束手无策，所以之前她才一再与她们说不要刺激权桃，让她自己解开心底的结，就是怕挤压在心底的情绪无处宣泄激怒发疯，那是什么药都治不回来的。
“我的桃桃啊，我的桃桃啊！”
“母亲！”
母阏氏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她再也承受不住打击，在两声哀嚎后晕了过去，一众人手忙脚乱地将母阏氏抬出去。
在会雁栖宫的路上，念柏搀扶着柳嫣不免唏嘘地说：
“公主怎么会变成那样？她可是王庭中最活泼的女子了。”
柳嫣抬头看向天空，天色已晚，一轮明月正巧挂在她们头上，随着她们的脚步一同前行，权桃本不该变成这样的，可这是容薇的错吗？
显然不是，母阏氏的心之过急、权渠的冷淡处理、容薇的自以为是，还有，自己的事不关己……
所有的人好像都犯了错，都将王庭之中那样明艳的女子再一次推进深渊，让她终究没能拯救自己。
权渠安顿好母阏氏回到寝宫已是深夜，刚进门就看到容薇挺着隆起的大腹走出来，白皙的脸上红润有光，身子明显胖了一圈，显然是这些日子的补品将她滋养得很好。
“权桃，不，公主怎么样了？”
容薇眼光中闪烁着忧色，只是不知道这担忧到底是为权桃，还是为了自己。
“你怎么来了？”
权渠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询问道。
“我听说公主病了，心底放不下，又不敢去看，就在这儿一直等着你。”
容薇低着头，有些委屈地喃喃道。
“没事，你不用担心。”
权渠的轻描淡写加深了容薇心底的不安。
“怎么会没事，我听说权桃她疯……”
“我说没事就没事！”
没等容薇说完，权渠提高语调说道，容薇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处，看向已经侧身走过她，背对着她的权渠。
“我……我只是担心……”
容薇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她就绞着帕子，却感觉头有些晕，沉重的身体晃了一晃，用手撑住身边的桌子才稳住没倒，身旁的侍女适时地喊了一声：
“大阏氏，您没事吧？”
权渠听见赶紧回头，看到刚刚还容光满面的容薇现在脸色苍白，额鬓间尽是汗珠，他伸手搀扶，关切问道：
“怎么了？可是哪不舒服？”
容薇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费力地摇摇手，身边侍女回道：
“这些日子大阏氏总是头晕，好几次差点摔倒了。”
权渠听后眉头紧皱，说道：
“应该是怀胎的缘故，那还跑过来做什么，身子重了就该好好休息才是。”
容薇被扶到软榻上躺下，过了好半天才稍稍缓和过来，面色又开始红润起来，她终于有力气说话：
“也许是吃补品太多的缘故，权渠，我不想吃了，还未到三个月，就已经开始显怀如此明显，这样不好。”
即便她没生过孩子，也见过家中小姑怀孕时的样子，四个月后才逐渐显怀，哪里像她这样早早就挺起肚子，胎儿长得太快，母体消耗体力也会很多，对她来说也是吃不消的，所以她不想吃补品了。
“怎么不好，这些东西都是母亲费力给你寻来的，就是为着咱们孩子的健康，你可不能辜负了母亲的心意，她能认可你多不容易，而且马上就要到祈福的日子了，你更要好好休养，等到那一日得到上天的福谕才是。”
容薇瞧着权渠真诚的眼光，拒绝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他是为自己好，自己若是推三阻四，说不准又会坏了夫妻的感情，好不容易再次得到权渠的关怀，她不想再丢失掉了。
想到这儿，容薇顺从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权渠顺势将她抱在怀里，继续解释道：
“权桃的病不轻，不过会有办法治好的，你不要担心，只管好好养胎，等到祈福后，咱们的孩子就会得到天下的认可，你是孩子的母亲，我会同母亲说，册封你为颛渠阏氏。”
颛渠阏氏？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容薇一直悬着的心在听到权渠的承诺后终于安定下来，她在权渠的肩膀上狠狠点头算是回应，然后紧紧地回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