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新年
张嫣挑了挑眉毛，“干嘛？还带耍赖的？我不过就是跟他玩玩儿，成年人嘛，生活无聊玩点感情游戏很正常的，你真不用这么紧张。”
裴景珊不理解。
永结同心、天长地久，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玩”？
而且以她对张嫣的了解，总觉得这样一个爽朗正直，对“渣男”嫉恶如仇的人，对待感情不应该是这样一种随随便便的态度。
“嫣嫣，你不要欺负我失忆，就故意瞒着我。你和白老板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嫣被逼得紧了，嘁了一声，“能怎么回事？我看他顺眼，想搞他，就和你之前想搞申予淮一样！”
裴景珊：“……”
“之前申予淮对你爱搭不理，我就劝你跟她分了，可你分得了吗？你分不了！感情这种事儿，就这么操|蛋，明知道前面是坑，还他妈心甘情愿往里跳。有时候我是真羡慕你啊，说忘就忘了！”
裴景珊被说得怔住，说忘就忘？
怎、么、可、能？
张嫣嗤笑一声，继续无所谓地啃她的苹果。
“行了行了，言尽于此，快点做饭，我都快饿死了。”
裴景珊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张张嘴，却再没说出一个字来。
两人一边吃午饭，一边看电视台跨年演唱会的回放。
裴景珊看着电视里某个乐队的表演，突然又想到了申予泽，她不明白，平时很好说话的一个人为什么对自己的亲哥哥是那样一种冷漠又恶劣的态度。
张嫣突然说道：“真没想到，阿泽居然是申予淮的弟弟。”
裴景珊嗯了一声，“我也没想到。”
张嫣啧啧：“我就说申予淮这人冷心冷情，那么大的家业，随便拿点出来支持一下自己的亲弟弟，他还用得着在酒吧驻唱？有资本傍身，进娱乐圈还不跟玩儿似的。
你不知道吧，之前阿泽参加过音乐栏目的选秀，都要签公司了，后来因为没钱交培训、包装费什么的，就没去成，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喏，就电视里这个，你看见了吧，当时就是和阿泽一起参加选秀的，看看人家，现在在乐坛都有名有姓了！”
张嫣很为阿泽愤愤不平，可裴景珊的直觉告诉她，申予泽和申予淮兄弟之间似乎不是钱的问题这么简单。
吃过午饭，张嫣又犯了困，继续回房间补觉。裴景珊睡不着，但也没什么精神，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怕影响张嫣休息，把音量调到小得都快听不见。
她无意识地用遥控器翻着电视台，晚会、综艺、电视剧，这些她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一眼带过，最终停在了在一档教做饭的美食节目上。
一个厨师在制作一种叫作“灌蛋”的美食，她来了兴趣，看得用心，还找来纸笔做了几条笔记，心想回头一定要亲自做做看。
节目时间不长，很快就结束了。裴景珊伸了一个懒腰，想要关掉电视活动一下。突然，目光被电视上的一幕锁死。
一个满身伤痕的年轻人，手、脚被套上了沉重的锁链，正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向面前的绞刑架。
大雨瓢泼，冲刷着他满身的伤口，鲜血在地上蜿蜒成一条曲折的细河。
他步履艰难，每一步都摇摇欲坠，但仍咬着牙，脊背挺得笔直。
绞刑架旁边的亭子里，一个军官正在慢悠悠地喝茶，悠然自得好像只是在赏着漂亮的雨景。
士兵用枪抵着年轻人的后背，将他逼到军官的面前。
军官放下手中的盖碗茶，抬起阴鸷的双眼，“你给我跪下，就不用上那个绞刑架。”
年轻人眉眼一凛，一口血沫啐到军官的脸上，仰天狂笑。
军官暴怒，摔了茶碗，一脚将年轻人踹到绞刑架下。一个士兵扯起他破碎的身体，将绳圈套进他的脖颈。
年轻人的眼睛在这一刻亮到惊人，在如晦的风雨里，发出生命铿锵的绝音：“革命必胜!”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红色信仰”四个大字。
一则电视剧预告，裴景珊看到泪流满面。
她用沙发靠枕抵着胸口，无意识地喃喃：“顾文卿……”
屋里的手机响了好几遍，她才一点点回过神来，泪已经干在了脸上。
她看到来电人姓名的时候，长长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才按下接通键。
“你好，申先生。”
“感冒了吗？”申予淮听出了对方轻微的鼻音。
裴景珊吸吸鼻子，“没有，我很好。你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顿了一下，然后说：“今天有没有时间？我们能不能坐下来谈谈？”
裴景珊不想再和申予淮见面，忘不掉一个人其实很痛苦，所以她要尽可能避开那些让她想到顾文卿的人和事，于是很冷漠地说：“就在电话里说吧。”
对方沉默了几秒，开口，带着小心翼翼，“景珊，真得不考虑换个工作吗？昨晚那样的事……”
“只是偶然！”裴景珊打断他。
又是一阵沉默。
接着听筒里传来申予淮的叹息，“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如果不想来证券这边，博鑫旗下还有很多其它的公司…”
“申先生！”裴景珊听不下去了，再次打断他：“我说过的，做什么工作是我自己的事情。”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急，她顿了一下，努力平复语调，“我很感谢你的关心，但我更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我就先挂了。”
“景珊！”对方马上叫住她，“一定要这样避我如虎吗？”
裴景珊冷下心来，“是，一定要这样，我说过不想再见你，也不要再和你有任何联系，申先生，我不是随便说着玩玩，是要说到做到的！”
说罢，决然地挂掉电话。
她呆呆坐在屋中，怔忡良久。
其实她明白的，申予淮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还给过她不少帮助。
认识他的这段时间，她觉得这个人并不像张嫣描述的那般冷漠无情，他的眼中是有“裴景珊”的。
出于对退婚这件事的补偿或者别的什么原因，申予淮一次又一次接近、帮助她，前提都是因为她是“裴景珊”。换言之，如果他知道了真相，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盗用裴景珊身份的冒牌货，他还会这样对待自己吗？
不，他不会。
所以真的，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