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绝交
“什么？拉黑？”
大姐一听这两字，一下子来了劲头，当即扯过另一把椅子，坐到了申予淮对面。
“小伙子，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怎么我今天刚把我家那口子拉黑，你就问我这个问题？”
申予淮：“……”
“要说我为啥拉黑他？这就说来话长了。前阵子小区附近超市有活动，消费满100赠2袋洗衣粉，这不我东凑西凑，凑够100了嘛，就领了两袋洗衣粉回来。我说现在洗衣服都用洗衣液了，也不用这玩意儿，就用它涮拖把墩地，这样不是墩地还干净点？嘿，结果我家那口子，非说我糟蹋东西，骂我不会过日子，我当时就火了，合着我这撅着屁股干活还不落好了，我就回骂他，你天天的，不是抽烟就是喝酒，一包烟多少钱，一瓶酒多少钱？到底谁不会过日子……”
大姐越说越来劲，申予淮头大如斗地想，如果自己不是和她隔了张桌子，只怕早已被唾沫星子喷了满脸了。
实在忍无可忍，他打断道：“也就是说，您和您先生吵架了，所以才把他拉黑的？”
大姐点头，“对啊，我现在听见他的声音就烦！”
申予淮蹙眉思索，少倾，小声嘟囔道：“可我没和她吵架……”
大姐反应快，霎时明白了，“遇到感情问题啦？被女朋友还是老婆拉黑了？”
申予淮摇头，“都不是，只是，普通朋友。”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大姐意料，看他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还蛮像失恋的。
“普通朋友？那她是不是想和你绝交啊？”
话刚说完，有人来买东西，大姐起身进了店里。再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申予淮的影子。
申予淮顶着初冬的冷风，一步步往回走。
大姐最后的话一直盘桓在他的脑海里。
绝交？
真的要绝交吗？
为什么，要和他绝交？
因为她不在恒润物业工作了，和自己也没有了婚约，所以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两人都再无一丝交集？
申予淮想到头痛欲裂，他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裴景珊家楼下，上面的房间依旧一片漆黑。
他坐回车里等，从6点一直等到晚上11点，那包烟都快抽完了，楼上的灯始终没有亮起，他也始终没有等到回家的人。
终于，他被疲惫吞噬，不支地倒在车上睡了过去。
梦里好像来到了一处旧时的医馆。他染了风寒，来抓几副药喝。
忽然，扎着一对麻花长辫，一身学生旗袍的裴景珊出现在他的面前，微笑着说：“寒邪在表，我给你扎几针就能好，用不着吃药的。”
他害怕扎针，本能地想躲，却不知为何，最后还是顺从地躺到了诊床上。
他闭紧了双眼，失去了视觉后，感知却被无限放大。他清晰地感觉到每一针刺在筋骨之间时的细微疼痛，禁不住微微发抖，额头上迅速渗出一层汗来。
耳边，传来裴景珊的打趣声：“堂堂七尺男儿，怕扎针可是叫人笑话呢。”
他登时觉得脸上烧起了一把火，有意要证明自己，他倏地睁开了眼睛，偏巧裴景珊手上的那根细针正要迎面刺上他的迎香穴，他一阵悚然，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怔忡良久，才回过神来。
看看腕上的手表，竟然已经是早晨5点多了。冬日天亮得晚，周围还是一片黑暗，他下意识地抬头，几户人家已经亮起了灯光，但裴景珊的那扇窗户里依旧一片黑暗。
他不确定她在不在家，但这个时间去敲门终究是不礼貌的行为。他想再等一等，至少等天亮了再说。
他拿过笔电，开始处理工作上的大小事宜。随时随地切换到工作状态，是每一个投行人必备的基本觉悟和职业素养。
董事的工作邮箱里，综管部发来了一份物业公司服务合同续签申请，他点开查看，原来是恒润与博鑫的合同在两个月后到期，乙方按照合同约定提前递交了续签申请。
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他驳回了这份申请，在审批意见栏里敲下了“重新招标”四个字。
他又切换到投资银行部总经理的邮箱，各个团队的邮件雪片般飞来，他埋首其间，不知不觉天光大亮。
忙碌完这一阵，空虚的胃又开始不安分地隐隐作痛。他下了车，想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些早餐，一转头，就见不远处手挽手走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鹅黄色的羽绒服，头发齐肩散落着，不是裴景珊又是谁！
倏忽间，呼吸乱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整了整仪容，然后步伐稳健地朝她走了过去。
裴景珊在逆光里，一时没能看清朝自己走来的人。
直到那人与她不过几步的距离，她倏然睁大的眼睛里，才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申、申先生？”
申予淮停到她面前，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早啊！”
“你怎么在这儿啊？”裴景珊佯装镇定，实则内心已然是一派狂风暴雨了。
她没想到，申予淮会来找她。
“我来找你的，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一旁的张嫣横眉冷对：“申予淮，退婚了还来纠缠，你诚心不让她好过是吧。”
说着，拽着裴景珊往前走，“景珊，别理这种渣男！”
裴景珊脑子很乱，无意识地跟着张嫣往前走，脚步不稳踉跄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的另一只手腕也被人拉住了。
她不由回头，视线里，细长冷白的一只手正紧紧钳着她的腕骨，凸起的指关节上隐隐可见浅青色的静脉血管，她的目光顺着那只手上移，对上申予淮深邃、情绪复杂的双眼。
她被迫停下了脚步，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嫣嫣，你先回家吧，我和申先生聊聊。”她努力保持着镇定。
张嫣恨铁不成钢地说：“跟这种渣男有什么好聊的！”
裴景珊坚持道：“嫣嫣，你先回家，好吗？”
“我真是服了你！”张嫣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却也知道自己拿她没办法，撇撇嘴，最后提醒到：“靠近渣男，受伤的永远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