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煎熬
飞机落地巴黎，法国分公司派了专人来接机，将申予淮送至下榻的酒店。
一路上，分公司热情似火的接机小哥好似导游附体，滔滔不绝地介绍巴黎当地的美食美景，申予淮心中装着事儿，敷衍着应付，实则全没将人的话听进耳朵里。
他依然没能打通裴景珊的电话，并且有了一个更加难以置信的发现。
自己在给她发微信时，对话框里多了一个红色叹号提示——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请先向对方发送朋友验证申请。
他看着这条提示，怔了好久，“导游”小哥的声音在车厢空间里渐渐模糊成了一片辨不出音节的背景音。
裴景珊，将他从好友里删除了？他又想到那打不通的手机，这一刻终于恍然大悟，所谓的“正在通话中”，根本不是什么故障，原来是将他拉黑了而已。
他懵了，左思右想，全然找不到头绪。
裴景珊失忆以来，他自认为两人相处地还算和谐，况且是她亲口说要和自己做朋友的，怎么这么快就出尔反尔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紧蹙着眉头，一向思路清晰的大脑像是被塞进去了一团乱麻，这问题根本无从解起。
他被这个问题困扰着，法国出差这几天，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煎熬，用百爪挠心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按照计划，公事结束后会有两天的游玩放松时间，分公司已经事先做了周到的安排。申予淮着急回国，又不能拂了分公司的美意，只能折中将两天的时间改为了一天。
来接机的小哥做导游，一如既往的热情饱满，带申予淮游逛巴黎的著名景点。申予淮全程心不在焉，只在小哥提示他要不要带些香水回国的时候，才提起了点兴趣。
煎熬的一场差旅终于结束，飞机经过10多个小时的飞行，准时落地荆城，申予淮本想从机场直奔美景家园，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出口处被来接机的裴景欣堵个正着。
裴景欣扑上来，搂住他的一只胳膊，亲昵地问：“予淮哥，惊不惊喜？”
然而申予淮觉得裴景欣的出现更接近于一场惊吓，他微蹙了眉，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裴景欣说：“当然是等你喽。”
“你怎么知道我的航班信息？”
裴景欣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不知道啊，你又不肯在微信里告诉我，不过巴黎飞来的航班本就不多，我每天来等，总能等到你的吧。”
申予淮不喜欢这种被追逐的压迫感。
他挣开裴景欣搂着他的手，语气变得严肃而冷酷，“景欣，你没必要这样。”
裴景欣愣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蹲守这么久，换来的却是申予淮不识好歹的冷漠。
从小到大，不论在家里还是在学校，她永远都是众星捧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公主，哪里这样的卑微过？又哪里遭受过这样冷漠的待遇？
她立时来了脾气，嗓音一下子拔高了：“是，是，我没必要这样，我是脑子进水了才来这里等你！”她说着，抛下申予淮转身就跑。她笃定申予淮会来追的，但跑出了好远，身后也没有响起脚步声。
她不由放慢了步子，身后依然没有动静，终于按捺不住停下脚步，回头再看，哪里还有申予淮的影子？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跑开的瞬间，申予淮的视线正好捕捉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前卫的金发男人。
他距离那道身影不过百米的距离，但机场人流密集，他想追过去，步伐却屡屡被阻，直到人群中再也捕捉不到她。
他确定自己不会看错，那个人一定就是裴景珊。但是裴景珊，为什么会出现在机场？身边的那个年轻男人又是谁？
一路心思烦乱，他将车开到了裴景珊家楼下。楼上果然黑着灯，他不死心，上去敲门，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他一个人默然地走出楼道，没有回车里，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瞎逛。天色一点点黑了下来，小区老旧，路灯隔一个坏一个，在逐渐深浓的夜色里投下断续昏暗的光。
走着走着，经过一家搭着凉棚的小卖铺，他走进去，买了一包平价烟和一只劣质塑料打火机。
外面的凉棚里摆放着一张简陋的桌椅，他有些微洁癖，放在平时不会坐在看上去脏兮兮的椅子上，但是今天，他像是被抽离了某种意识，他坐下，用劣质的塑料打火机，点燃了一根他从尝试过的平价香烟。
他很少抽烟的，很少，只在少数极度烦乱的时候，点一支雪茄。
烟圈一点点在初冬的夜风里散开，手机这个时候响了，他眼睛亮了一瞬旋即又黯淡下去。
来电的是裴景欣。
他蹙着眉头接通，对方一边控诉一边撒娇，他默默无语，等她那边无话可说了，才冰冷又无情地说了一句：“裴景欣，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挂了电话，看店的中年大姐正好走出来，她在现实中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忍不住上前搭话：“天冷，屋里坐会儿吧。”
申予淮婉拒了大姐的好意。
大姐不死心，看申予淮这周身低沉的气场，又试探着问：“遇到烦心事儿了？”
申予淮没说话，大姐自顾自地往下说道：“遇到事儿了不能憋着，得找人倾诉出来，不然憋久了会得抑郁症的。就对面那楼，小伙子，你看见了吧，今年夏天的时候刚跳了一个姑娘，听说大学毕业就一个人宅在家里，从来不跟人交流，得了抑郁症，就自杀了！”
申予淮：“……”
“我看你这穿着气质的，是个白领吧，哎呦呦，白领里得抑郁症的也老多了，就身后这栋楼，一老两口砸锅卖铁供儿子去美国读书，回来后在一家大的网络公司上班，说是一年能拿50万，本来好好的，结果没多长时间，被什么职场pau，进了精神病院了。”
申予淮淡淡：“是pua。”
“啊？”大姐尴尬一笑，“对，别管pau还是pua吧，反正就这意思，所以说嘛小伙子，你心里要有事儿，抽烟不顶用，还伤肺，不如找个人好好聊聊。”
申予淮觉得如果此刻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在这位大姐眼中可能就分分钟跳楼或者进精神病院了，于是他掐灭了手上的烟，向大姐提了一个无比真诚的问题：“您在什么情况下会把一个人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