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离职
申予淮睡得不好，在梦中辗转浮沉了一夜，但第二天依旧打起百分百的精神去了公司。
这天他安排给陈秘书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发给他前一天新办公区的监控录像。
这已经不是陈秘书第一次觉得，自己的boss最近变得有点怪。
从物业公司的花名册到那盒点心再到今天的监控录像，申予淮的行为全然不按常理出牌。
所以她把录像从综管部调拷贝来以后，自己先偷偷备份了一份，再给申予淮发过去。她太想知道什么了，而那段监控录像或许可以给她答案。
申予淮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录像，神情异常冷峻。
裴景珊独自一人，在将近2000平米办公区里忙里忙外。因为长时间匍匐于地清理地板，站起来的时候摇摇晃晃险些栽倒；
她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又去擦玻璃。办公区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墙，她手上那么一小块的玻璃擦，不知道要擦到什么时候，还要时不时探出身去，要知道，她所在的是27层高的地方。
申予淮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这个画面狠狠吊到了27层高的地方，他不自觉握紧了拳，极力压制着某种情绪。
他不敢再看，按下了快进，画面终于来到晚上的8点25分。
裴景珊蹲在办公区不显眼的角落里忙碌，巡逻的保安路过，站在门口草草扫了一眼，便锁上了大门，也许是好奇，他摆弄了两下指纹锁的屏显，然后走出摄像头的监控范围，很快，整个新办公区陷入一片漆黑。
但马上有一簇光亮从角落里升起，慢慢向门口移动，是裴景珊在给他打电话了，但那簇光也旋即堙灭，监控里只剩一片黑暗。
黑暗将裴景珊笼罩、包裹，与此同时，像是有一只手攫住了申予淮的咽喉。
他无法再继续下去，关掉了监控录像。
深呼吸，再深呼吸，他调整好的情绪，拨通了人力资源部总经理的电话。
裴景珊在去公司的地铁上，接到了何淑敏打来的电话，一如以往冷刻语气，要求她到公司后直接去她办公室一趟。
挂了电话，一声叹息。
上三天班，去三趟何淑敏的办公室，如果这个人真是受裴太太的指示为难她，可想而知她以后在恒润只会永无宁日。
到办公室的时候，意外地，何淑敏办公桌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听见开门声，转过身来，右手托着腮支在座椅扶手上。
裴景珊走近，清楚地看到了她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汪雪，你的戒指找到了？”
汪雪冷笑：“是啊，就在你更衣柜下面的地板上，我今天捡东西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裴景珊微微蹙眉，感觉她似是意有所指，没有接话。
见她不吱声，何淑敏按捺不住开了口，“裴景珊，你不应该给汪雪一个解释？”
裴景珊终于确定何淑敏找她过来的用意了。
“你们还是怀疑我拿了戒指？”
汪雪挑眉：“不然我的戒指为什么会掉在你的更衣柜下面？那一侧的更衣区，只有你一个人的柜子，别人根本不会过去。”
什么？
裴景珊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诬蔑一个人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这个根本不能称之为逻辑的逻辑简直就是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最生动的诠释！
她竭力维持情绪的镇定，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汪雪，你说没有人去我那一侧的更衣区，那么你又是怎么发现的戒指？”
汪雪脸上一白，兀自辩道：“我今天是偶尔经过。”
裴景珊嗤笑：“汪雪你听好了，我从来没有拿你的戒指。”
“你怎么证明？”
“那你又怎么证明？你说我偷了你的戒指，证据呢？你们现在不是法制社会吗？怎么？不是谁指认，谁举证吗？”
汪雪哑然。
她当然没有证据，也不可能有证据，因为事情的真相是她在自己的工装内兜里找到了这枚戒指，而那套说辞，是何淑敏要求的。
她知道何淑敏一向不喜欢裴景珊，也因为如此，同事们对裴景珊也始终保持着疏远的距离。但她不知道的是，为什么在裴景珊经历了一次落水事故后，何淑敏对她的态度就变得越发恶劣。
安排裴景珊扫厕所，让她一个人去做保洁拓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在变相地逼她走人了。
何淑敏的笑声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阴狠，“裴景珊，你希望我报警？让警察来给个说法？”
裴景珊一下子被戳中了弱点。
她害怕见警察，当然不是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而是源于一个冒牌货根植于内心的心虚，她身不正，自然怕影子斜。
警察来了，会带她去警察局吗？现代科技那么先进，他们会不会也像银行那样，对她做指纹认证？认证不过去怎么办？警察会像银行员工那么好糊弄吗？
她不敢赌。
“还是，你主动提离职，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体面？”
裴景珊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何况她已经了然，何淑敏根本就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这次是汪雪丢戒指，那下次呢？又会是什么？
终于，她在来到这个时代后工作的第三天，被扫地出门。
她一个人，茫然地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天刮起了大风，枯黄的树叶满空狂舞，她抬头，望着那在空中奋力挣扎却最终堕落的落叶，觉得自己好像也成了其中的一片。
她在这个时代无所依凭又毫无价值，她甚至连一份扫厕所的工作都做不下去。那个时刻，她的脑海中甚至有过一个闪念，如果她再跳进兰江里，结果会怎样？
会回去吗？
她脚步虚飘地走向地铁站，过了早高峰，地铁车厢变得空空荡荡。这一刻终于不用忍受“十大酷刑”了，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轻松。
回到家，张嫣正在房间里补眠，她怕自己的声音吵到她，轻手为她关上了房门。
她默默回到自己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任由失落迷茫的情绪将自己一点点吞噬。
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来电的是申予淮。
刚要按下接通键，倏地想起这人昨天看她时那种锐利而审视的眼神，心中不禁一凛。
一个念头从她内心的深渊里缓缓爬起：她应该远离他的，连朋友也不要做，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