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击杀拳法宗师
卧房灯火噗噗跳动，李元将刀提起，鲜血顺着刀身一注滴落，身影映于墙壁，仿佛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我不管你是谁，有何靠山，既然胆敢闯入武馆杀人，那便断然不能任你离去。”
吕方璧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身拳意激荡，发丝飞舞，衣袖鼓动。
“滚出来受死！”
一道暴怒喝声如风雷激涌般在武馆回荡。
李元知道当下已是无路可逃，便打消心中所有退意，提刀走出卧房。
双方对峙，四目交织如电，杀意在这一刻相互碰撞在了一起，难解难分。
吕方璧怒极反笑，没有立即出手，而是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小子杀心太重，不管青红皂白，便直接挥刀取命，留着也是一桩祸害。”
李元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休言大义之词，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你若杀来，我接着便是，无非一死而已。”
元凶已死，薛小小十中有九也已惨遭毒害，牛家村又再无任何立锥之地，一时之间，少年心中竟是生出一股悲壮死志，即使以肉体凡胎面对一位声名在外的拳法宗师，也毫无惧色。
吕方璧眼神如刀，锋芒毕露，缓缓抬起双臂，轻轻一震，衣袖炸碎，化作数条丝缯，飘落在地，“小子，受死。”
李元横刀于眉眼之前，一手抹过刀身，擦去粘稠鲜血，低眉看向刀锋，雪白刀光映于双眉之间，杀机展露无遗，“最后再问一遍，小小身在何处？”
吕方璧向前探出一步，祭出起手拳法，一身拳意如云如水，磅礴浩荡，尤为惊人，冷笑一声，“死了。衣不蔽体，丢进了大岭山的那条大水之中，估摸着这会儿早该被水虫啄食的骨肉全无。”
杀人终是下策，攻心才是上计。
暂且不管那个小贱人生死如何，先教这小野种尝试一下失去至亲的滋味。
李元缓缓闭上眼眸，两行清泪流出，微不可察的点头，轻声说道：“生子不教如杀子，这笔债，也有你一份！”
少年手腕拧转，刀身旋转如飞，数道雪白刀光蓦然闯入此间天地。
李元身形一闪，横刀突进，一抹刀光随之横劈而来，照着吕方璧的腹部划去。
天下拳法万变不离其宗，几乎都是提力拳，尤其是外家拳，更是如此。
内家拳练劲，讲究以柔克刚，招式简洁。外家拳刚猛有力，短打直进，挟力压人，招式繁琐连贯，一旦得手，攻势便如狂风巨浪袭来，连绵不断，让人疲于应对。
不过外家拳有一个弊端，由于不练内劲的缘故，导致拳力几乎都是来自双腿，下盘稳固，拳上才有力量，因此对上外家拳宗师，主攻下三路效果显著，一旦打破其运劲方式，拳招便会凌乱不堪，双拳劲力自然也就随之土崩瓦解。
一般拳术大家与人对敌之时，都会心分两用，一边竭力出拳，打出刚猛劲气，一边护住双腿，勿使敌者有机可趁。
吕方璧见到李元主攻下三路，一脸不屑，仗着萦绕于双拳之上的雄浑劲气，心头有恃无恐，原本直进的双拳猛然一转，向下探去，照着斩将刀打去。
电光火石之间，双方交接，吕方璧双拳同时落在刀身中段。
叮的一声，一道清越刀鸣响起，随即顺着院墙来回滚走数遍，这才缓缓消散。
凶悍拳劲如青龙浮水，落于刀身之上，这口名刀仅仅只是抖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但那股子磅礴力道却是顺着刀身蔓延开来，一泻如水，仿佛洪荒猛兽一般灌入李元双臂，不下须臾，便又侵入四肢百骸，恣意游走，人身小天地仿佛有一场地动。
李元气血激荡，胸腔沉闷，呼吸艰难。
一招走过，李元直接被震退数步，艰难稳住身形之后，连忙抬起拳头凶狠砸向胸腔，施加一道外力来击溃那股子如无头苍蝇般在体内横冲直撞的凶悍拳劲。
好在吕方璧走的是外家拳的路数，内劲不足，若是对上一位内家拳高手，任由劲气在体内游走，五脏六腑都要被绞碎成齑粉。
饶是如此，这股子凶悍力道仍旧是令李元难以消受。
不愧是名头响彻整个关宁镇的拳法宗师，不容小觑。
李元一拳打在胸膛，顺着刀身窜入体内的劲力怦然破碎，与此同时，肺腑巨震，如遭雷击，一口粘稠鲜血喷薄而出。
少年龇牙咧嘴，面目狰狞，手臂颤抖如筛糠，几乎握不住斩将刀，稍作片刻，这才艰难的抬手抹去嘴角鲜血。
吕方璧一击得手，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喜色，反而浮现出一抹惊诧，眯眼看向李元手中的那口雪白长刀。
按理来说，这一拳下去，换作寻常刀剑早已崩碎，就算是一口质地上乘的钢刀，也未必能够禁受得住自身拳劲的摧残，可这口刀非但没有崩断，甚至仅仅只是弯曲出一丝极浅的弧度，更让吕方璧感到震撼的是，此刀似能反弹力道。
方才在落拳的瞬间，磅礴劲气仿佛撞在一处禁地之上，一经落下再难入分毫，一时之间又难以找到发泄之地，只能倒流而返。
吕方璧甩了甩手臂，胡乱散去那反噬而来的劲道，眉头紧锁。
这口刀极有可能会是一个天大变数。
一口好刀，不但能够提升使用者的对战强度，甚至在关键时刻具有扭转战局之能。
虽说刀是死的，但若放在会用刀的人手中也就活了过来。
不过从这小野种先前的攻势来看，并非使刀好手，出刀不过是寻常手法，几近本能，与凡夫俗子刀来剑往胡乱打斗无异，毫无章法招数可言。
一念至此，吕方璧心下稍定，不过也不敢太过掉以轻心。
虎豹之驹虽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气。这小子对上自己这种成名已久的拳法大家，非但没有坐以待毙，反而敢率先抢攻，只说这份胆魄，就注定有别常人，此子今日不死，日后必成大患。
吕方璧小心起见，撤下一身拳劲，随手从武器架上取来一杆长枪，既然这小子不通刀法，那就先以枪术消磨其锐气，待得筋疲力竭之时，再一拳洞穿其头颅。
吕方璧作为关宁镇屈指可数的几大高手之一，尤其是在劲力持续一途上，更是无人能出其右，一个毛头小子再年富力壮，也必然比不过这位外家拳宗师。
更何况，吕方璧不止拳法突出，刀枪剑戟亦能随手拈来。
李元见到对方祭起长枪，神色凝重，一寸长一寸强，刀剑对上长枪会落入天然劣势。
原本以刀对拳，尚有几分优势可言，毕竟吕方璧的血肉之躯再如何横练，也不至于刀枪不入。
优劣势转换之下，李元不再急于进攻，而是选择以静制动，等待吕方璧率先出招。
“小子，老夫就与你比一比谁先气竭力散！”
说罢，吕方璧扎出一个马步，横枪在手，忽而脚尖一提，踢在枪腰之上，长枪陡然飞起，枪身震颤如蛇行，一簇璀璨枪花随之灼灼喷出。
吕方璧一手握住枪纂，脚下马步不乱，徐徐向着李元推进。
长枪震颤如水，发出刺耳声响，撕裂气流，气势不俗。
李元见到那一簇璀璨枪花侵吞硕大空间碾压而来，躲无可躲，若不及时应对，几个眨眼之后，自己必然会被戳成一个筛子，当下不敢有所怠慢，斩将刀一拄地面，一块青砖应声而碎，裂纹密布，借助这股反弹而来的力道，身形飘忽向后退去，再一脚蹬在门前椽柱之上，借力跃空而起，仿若苍鹰扑食，一刀斩下。
吕方璧挥出的枪花足有缸口大小，枪影更是不下数十道，眼花缭乱，其中只有一枪是真，若这奋起的一刀落空，下一刻必然要被枪尖洞穿心肺。
但李元当下别无他计，与其束手就擒，不若赌上性命搏出一条生路。
吕方璧见到李元病急乱投医，冷笑一声，一身劲气再度攀升，枪身随之剧烈颤抖，仿佛处于崩断边缘，而枪影更是在瞬间翻倍，足有二三十道之多，枪花更是向外扩张如火，转眼便如半扇门大小。
长枪撕裂气流的声音不绝于耳，正如辞旧迎新的爆竹般急促。
生死决于俄顷之际，斩将刀裹挟一抹刺眼刀光，悍然劈落。
某一时刻，光明大放，一簇刺眼的火花在暗夜之中乍现而出，随之星火四溅，仿佛打铁花一般绚烂。
斩将刀不偏不倚，刚好斩落在枪尖之上，这截凡铁对上斩将刀，脆如纸张，直接被切断枪头，随之激射而出，钉入院墙之中。
与此同时，吕方璧攻势被迫，原本浑然一体的力量瞬间失衡，长枪脱离行进轨迹，向外飞去。
不过吕方璧似乎早有预料，在感受到手臂上传来一股紊乱劲气之时，迅猛撤下马步，脚尖一点地面，整个身子随着枪身拧转，长枪在半空画出一个满圆之后，复又回归原点。
李元侥幸斩断枪尖，暂时破去那气吞山河的磅礴攻势，只是少年身形刚一落地，还不待有所喘息，那杆长枪就又宛如夺命之镰一般紧随而至。
枪未至，劲风率先扑面而来，更有一簇近乎撕裂耳膜的尖利声响在脑海中炸开。
长枪荡开气流，拉扯出一条振聋发聩的声响条带。
李元没有想到吕方璧竟是如此老辣，变招如此之迅猛，简直心随意转，一击未果，下一击便又临头打来。
少年头皮发麻，若被这一枪扫中，轻则骨断筋折，重则被拦腰断为两截。
险之又险之际，李元只能侧刀阻挡。
说时迟那时快，在枪杆横扫而来距李元只有半丈之时，少年再提一刀，将刀身竖起格挡，下一刻，枪杆如约而至，没有任何意外，悍然撞在刀身之上。
毫无疑问，李元直接被扫飞，斩将刀更是脱手而出，摔出老远。
吕方璧见到李元遭受重创，随手一丢，长枪余劲犹在，旋转着落地，四处乱撞，一杆丈余长的枪杆四处碰壁之后，碎成七八段。
由此可见，蕴藏于枪身之中的力道是何等的充沛。
李元摔落在地，无力起身。
吕方璧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嗤笑不已，肉体凡胎竟敢妄想挑战自己这位拳术大家，痴心妄想。
真当老夫这一身横练功夫是花拳绣腿不成？
吕方璧并未急于去解决掉李元，那厮生龙活虎之时都不是自己的一合之将，更何况如今落到这般半死不活的境地，到嘴的鸭子岂能飞了？
他抬脚向着斩将刀走去，弯腰捡起，以双指抹过刀身，仔细勘验。
斩将刀刚一入手，就给人一种极为沉重的感觉，显然是一把好刀。
吕方璧心头微惊，似此这般宝刀，整个关宁镇都未必能够寻出一件。
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子为何会持有如此重宝？
他一抖手臂，刀身轻轻震颤，而后使出一个甩刀，一股雪白劲气自刀身激射而出，直接斩碎一块坚硬青石板。
吕方璧神情却是微变，显然是没有想到这把刀竟是如此凌厉！
简直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李元不动如山，动若水发，势不可当，正如以往在大岭山打猎一般，原本趴在地上的身子迅猛弹起，整个人飞奔窜出，快若风雷掠空。
夜色浓厚，星月无光，一抹身影漆黑如烟，疾驰如电，仿佛一件震撼人心的大杀器。
与此同时，杀机绽放如雷，轰然闯入此间，塞满整座武馆，无处不在，简直让人窒息。
吕方璧一门心思取刀，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道身影仿佛死神一般裹挟狂暴杀机悄无声息的碾压而来。
“老狗，给我死！”
李元怒吼一声，满腔怒火在一刻燃烧到极致，火山爆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体力也在这一刻被完全榨干。
千载难逢的机会，势在必得的一击，让人为之动容的壮举，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吕方璧蓦然转头，却是看到李元已是近在咫尺，脸上陡然浮现出惊骇欲绝之色。
李元刚一近身，双臂就如蛟蟒一般，死死缠勒住吕方璧的脖颈，将其头颅夹在腋下，凶狠发力，随之便听到一道震撼人心的骨裂之声。
少年一鼓作气，拧断吕方璧的脖颈之后，仍不停手，腰腹再一发力，卷着吕方璧顺地滚出老远，仿佛死亡翻滚一般，直到将其绞杀到再无任何动静，方才罢手。
“爹娘，在天有灵，保佑孩儿。小小，地下有知，大仇得报。”
李元松开吕方璧的尸体，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伏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