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风波再起
李元等人游玩一阵,眼见日上三竿,便欲打道回府。
薛小小意兴正酣,委实是少女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今日游艺名家云集,让人大开眼界,难免有些流连忘返,不过她倒也没有执意逗留,经过先前那位富家公子的启衅滋事之后,少女心头始终惴惴不安,若能早早归家,也好教人心安几分。
一行三人走出街市,来到那座牌坊样式的山门前,抬头突然见到一拨不速之客。
为首一人,是一名面相俊逸的富家公子,毫无疑问,正是火速点兵而来欲要找回场子的吕白瑛。
那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见到薛小小三人结伴而来,眼神阴鹫的打量了一下李元,想来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应该就是那薛小小半路认过来的野哥子了。
经过先前打探得知,这名叫李元的少年与薛小小一样,也是一个破落户儿,在村子里无依无靠,贱命一条,如此正好,没人撑腰也就代表着可以肆意欺辱。
吕白瑛见到三人走近,随手一挥,身后一拨筋骨健壮的练家子立即心领神会,蓦然雁翅排开,仿佛拦路虎一般,截断去路。
李元自然认得这位纨绔子弟,见到对方气势汹汹,眉头一皱,不过仍旧是硬着头皮给出一个笑脸,说道:“吕少爷,我可没有招惹过你,这般阵仗,是为何故?”
这厮是镇子上出了名的恶霸,素来睚眦必报,从无隔夜之仇一说,因此在先前吃下一个闷亏之后,便火速点兵点将,带人前来找回场子。
李元自然不愿招惹于他,只是看这架势,这家伙似乎是冲着自己而来,思来想去,自始至终也未曾与这么一尊煞神有过什么交集。
吕白瑛懒得废话,开门见山,一手指定牛二,咬牙切齿的说道:“先前本少爷一腔热诚邀请薛姑娘一同游玩,不但被这小子坏去一桩美事不说,还伤了本少爷的颜面,冤有头债有主,本少爷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今日就不与你这穷小子为难,不过这傻头傻脑的家伙,少不得要好好吃一顿教训,给他长长记性!”
牛二见到那手下败将竟敢伸手指向自己,怒如火发,就要动粗,却被李元一把拉下。
李元沉吟片刻,沉声说道:“这牛二自幼害了一场大病,性格耿直,不懂人情,若是无意冲撞到了吕少爷,在下让他跟你道歉便是,吕少爷素来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一个心性未开的孩子较劲?”
吕白瑛冷笑一笑,手一伸,傲慢说道:“既然你小子如此通情达理,那本少爷就卖给你一个面子,拿一百两银子了账!”
李元嘴角抽搐,心中腹诽,你明明可以直接抢,却非要给出一个理由,不过这话自然不能拿在明面上来说,只能耐着性子,好言好语的说道:“吕少爷,咱们穷苦人家一年到头也攒不出十两银子,这般天价,就算是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不若我赔少爷二两银子,再请诸位到镇子里的酒家吃上一顿,就当是给吕少爷赔罪认错?”
吕白瑛咧嘴一笑,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倨傲说道:“在你这种穷鬼眼里,本少爷的脸面就值二两银子?!”
身后之人听到这般戏弄言语,顿时哄然大笑。
李元头疼不已,当下已然知晓,所谓的冲撞,不过是一个托辞,定是邀美受阻,怀恨在心,这才大张旗鼓的过来滋事。
既然对方是奔着故意找茬来的,那就根本不会有冤家宜解不宜结一说,今日之事,恐难善了。
他也不再示弱,单刀直入,沉声说道:“吕少爷,这一百两银子实在有心无力,若是吕少爷仍旧这般蛮不讲理,在下只能与各位切磋一场了。”
李元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相反,他在村子里是块臭名昭著的茅坑石,既然今日无法在言语上谈拢,那就只能比比拳头手腕了。
他并不认为吕白瑛敢下死手,最多不过是吃一顿痛,这许多年来,少年吃痛不少,早已习以为常。
吕白瑛自然不吃这套,气笑说道:“耍赖子?不过本少爷倒是欣赏你这种性子,话不多说,切磋可以,不过却不是单挑,而是群殴。还有,本少爷也不占你便宜,你可以去找帮手,若是最后你还是输了,薛姑娘就得陪本少爷走一遭,放心,我不会亏待她的,这么一支娇艳欲滴的花朵,长在这穷乡僻壤之处实在可惜!”
李元眼神一凝,凶光毕露,这家伙终于是按耐不住,露出了那副丑恶嘴脸。
这桩赌约他自然不会去接,一旦落败,薛小小必然清誉不保,坊间有句老话: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薛小小若是不幸落在吕白瑛手里,必然贞洁尽失。
他眼中出现一抹怒意,厉声说道:“我绝不会让你带走小小的!“
吕白瑛满不在意的说道:“这可由你不得!”
“动手。”吕白瑛退后一步,发号施令,提醒道:“记住,别伤到了美人!”
身后一众练家子早已跃跃欲试,随着吕白瑛话音落下,诸人鱼贯而出,向着李元冲奔而来。
双方相距不过数步,这群练家子又是严阵以待,涌来之时,直如潮头压进,几乎眨眼之间,便已扑面而至。
李元没料到对方竟会如此果决,七八个壮汉如猛虎下山一般,看这架势,似是要快刀斩乱麻,欲以雷霆之势擒拿自己。
牛二性情耿直,无所畏惧,放在战阵之上,无疑会是一员冲锋陷阵的虎将,见到七八个人直扑过来,肩背微沉,虎躯一震,劲气宛如江河倾泻一般,顺着四肢百骸横冲直撞,低吼一声,拔脚飞奔,带起一阵劲风,呼哧作响。
这家伙气力凶悍,奔掠之时形如战马冲锋势不可当,速度迅捷的同时又不损劲力,电光石火之间,双方交接,牛二仗着一身蛮力,仿佛亡命之徒为了杀出一条生路一般,直接将联袂杀来的一众练家子冲开一条豁口。
原本这七八名练家子仗着在武馆打磨而来的体魄,见到这野小子竟敢硬撼己方,皆是一脸不屑,只不过下一刻,在几人尚未及时使出功夫之时,便有两人被直接撞飞,摔落在丈许开外,又在地上滚了几滚,尘土飞扬。
一个照面下来,牛二直接占据上风,却并未就此停手,而是探开双臂,劲气随之而走,汹涌流淌,臂膀一震,双臂横扫而出,落在几人胸膛之上,劲气随之一泻如注,如蛟龙入水,钻入几人腔子里。
毫无疑问,这几名练家子直接被震得脚步踉跄,后退数步。与此同时,胸腔传来一阵剧痛,那股子蛮横劲气宛如脱缰野马,桀骜难驯,在胸腔之内肆意游走,冲撞五脏六腑,人身小天地之内宛如一场地动过境,气血肆虐翻涌,形如潮起潮落。
所幸几人都是练家子出身,这点痛楚,自有化解之法,急促吞却几口充沛气机,略微调整一下吐息,便顺利将胸中翻涌不休的气血压下。
诸人面色凝重,相互看过一眼,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再次不约而同发难。
只是这次却并未如先前那般有所轻视,而是纷纷踏出步法,身形闪烁,从四面八方向着牛二扑杀而去。
既然这家伙一身蛮力难以硬撼,那便以柔克刚,动用身法之利来擒拿这头蛮牛。
双拳难敌四手,任你天生怪力,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定也难以招架。
雄狮不与豺狼争斗。
果不其然,几人身法游起,如兔起凫举,轻逸灵动,且不与牛二正面交锋,只管照其后背以及臂膀腰胁不断递出拳脚,拳脚刚一落下,便又抽身而走,毫不恋战,在退出一个安全距离之后,再度故技重施,几番攻势下来,牛二空有一身劲气却是无处可使,根本难以触及对手丝毫。
拳脚往来,起落如雨,牛二却是顾此失彼,宛如移动的木桩一般,只有挨打的份儿。
李元见到这番好似戏耍一般的缠斗,心头郁闷,凡夫俗子即便气力再壮,碰上这种练家子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练家子讲究一个见招拆招,并非凡夫俗子那般毫无招式可言的厮打缠斗,牛二碰到这种对手,委实鲜有招架之力。
眼见牛二落入下风,李元不再选择袖手旁观,一个箭步,疾冲而出,不过却不是替牛二助拳解围,而是宛如两军交战之际,有人从旁杀出,长驱直入敌方阵营,摘取上将首级。
擒贼先擒王。
李元直奔吕白瑛而去。
虽说吕白瑛只是一个纨绔子弟,但生在武术世家,自幼耳濡目染,自有武艺傍身。见到李元竟敢直奔自身而来,冷笑一声,随手一甩,将折扇掷出。
折扇在半空划出一抹雪白影动,快若流矢,破风之声清晰可闻。
与此同时,吕白瑛又脚步一点地面,整个人倒飞而出。
李元一线掠进,忽见吕白瑛掷出折扇,不躲不避,探手往腰间拔去,再迅猛一掷,一抹刺眼光芒蓦然浮现而出,宛如一缕刀光剑影闯入此间天地。
是那把取猎手斧。
原本李元可以选择将利斧掷向吕白瑛,在那猝不及防之下,即便这厮有武艺傍身,多半也能取走其性命,只是吕白瑛势大,少年若真将此獠革杀于此,日后牛家村必然再无丝毫立锥之地,说不得还要招来杀身之祸,因此李元并非抱着毙敌而去,不过是想要先擒拿住吕白瑛,以此作为要挟,化解这场风波。
只是李元虽然知道这么一号人物,但却对于吕白瑛的脾性所知不多,这场风波,根本不是李元想要化解便能化解的。
取猎手斧与折扇正面撞击,直接将折扇劈成两截。
李元一击中的,打落折扇,身形并未受到阻挠,蹬萍渡水,脚步点落堪比狂风骤雨,眨眼之间,便已逼近吕白瑛,再使出一记猿猱探臂,抓在吕白瑛肩头,脚尖点地之时,腰肢顺势拧转,画龙绕柱,瞬间将吕白瑛锁住。
少年自幼在大岭山捕猎,早就练出一身轻身功夫,再加上短程爆发力极其卓越,早已练就一身十步之内可生擒岩羊的本领,一旦被李元近身,就算同样是练家子出身的吕白瑛,也只能是乖乖受降的份儿。
李元不动则已,动则如云中过雷,速度之快转瞬即逝,即便吕白瑛有所防范,但也无法躲开少年的封锁绞杀之技。
李元一手锁住吕白瑛双臂,另一手拿在其手腕脉门之处,此时李元只需稍稍发力,便可捏碎吕白瑛脉门,摧毁那几条统领人身百脉的经脉线。
人之手腕,有三条经脉线统领人身百脉,是为人体一处命门所在。
“全都给我住手!”
李元大喝一声,与此同时,那掐在吕白瑛命门上的一手微微发力,吕白瑛一阵吃痛,龇牙咧嘴,冷汗直流。
那几名正在乐此不疲游击牛二的练家子见到自家主子被擒,皆是不敢再有所造次,只能乖乖停手。
李元死掐吕白瑛命门不放,又说道:“吕公子,今日之事,本是一桩无关紧要的纠纷,若是吕公子再执意这般无理取闹,在下只能选择以命换命,不过吕公子身份尊贵,与在下赌命,实属不智。”
吕白瑛先前被擒,是吃了一个猝不及防的亏,当下被李元拿住脉门,却也并非无计可施,毕竟是那练家子出身,对于见招拆招颇有见地。
当下这厮对于李灯的言语置之不理,而是暗自运转劲气,手臂猛地一个拧转,手腕处顿时出现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好在算是摆脱掉了被人拿住脉门的窘迫处境。
感受到脉门之处不再遭受威胁,吕白瑛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然而锁住双臂这种伎俩,对于他来说更是轻而易举便可破去。
只见吕白瑛腿脚一动,如同打蛇上棍一般缠绕住李元的腿脚,而后腰腹发力,两人顺势向旁侧倒去,不一时,直接跌落在地。
这记变招极为迅速,李元根本无暇反应,便已跟随吕白瑛一同摔翻在地,不过李元却是仍未松开手臂,依旧如枷锁一般牢牢锁住吕白瑛双臂。
在两人刚一倒地的瞬间,吕白瑛再次运起全身劲力,劲气随之汹涌而出,再使出一记乌龙绞柱,直接一跃而起。
那厮在跃起的瞬间,由于身形在原地拧转一个满圆的缘故,借助这股子蛮横力道,直接甩脱掉李元的绞锁。
吕白瑛跃起身子之后,李元自然是要慢上半拍,未能及时起身,这得理不饶人的富家子弟岂会错过这等良机,刚一稳住身形,便如突施冷箭一般,一脚踢在李元腹部,将少年踢飞半丈有余。
李元小腹遭受一记重击,身子顿时弓起,久久不能起身。
吕白瑛显然有痛打落水狗的习惯,见到这小贱种被踹的再无还手之力,轻轻扭转手腕,缓步向着李元走去。
“小贱种,竟敢妄想与本少爷换命?”吕白瑛一脸狞笑,声嘶力竭的说道:“本少爷可是一位修者!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有什么资格与本少爷换命?”
吕白瑛抬起一脚踩在李元脸上,又微微弯腰,一副居高临下的倨傲姿态,眯眼说道:“臭贱种,你若向我求饶一声,本少爷或可放你一条活路。”
李元嘴角呕出鲜血,五指如钩,双手死死抓住吕白瑛的脚腕,眼中恨意滔天,不过却是极有骨气的说道:“畜生,虎死骨不倒,可杀不可辱,你休想听到半句求饶之言!”
吕白瑛咧嘴一笑,戏谑说道:“好重的骨气。”
随之脚掌缓缓发力,李元被这股力道锁住吐息,顿感呼吸艰难,面色血红一片。
“住手!我跟你走,放了我哥!”薛小小不知何时已是捡起了那柄取猎手斧,抵在脖颈,眼眶通红的说道:“你要是杀了我哥,我也死在这里!”
李元被吕白瑛踩住脸庞,就连呼吸都已艰难,当下更是难以发声,不过在看到薛小小以手斧抵住玉颈之时,眼瞳陡然猩红如血。
吕白瑛不再理会李元,弱者的挣扎对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无甚意思,遂转过头来,笑眯眯说道:“小美人,若早这般爽利,又何故会有这么一桩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事?还有,你可不能自寻短见,否则你这野哥子还是难逃一死。”
说罢,他缓缓移开脚掌。
在吕白瑛脚掌移开的片刻,李元就欲奋起反击,孰料那公子哥早有防备,瞬间使出一股寸劲,脚尖轻轻点在李元胸膛之上,暗劲随之撞入肺腑,少年直接昏厥过去。